一辆黑色轿车在偏僻的公路上缓缓行驶,这条公路,如同一条年久失修的丝带,在荒芜的大地上蜿蜒伸展。路面坑坑洼洼,布满了大大小小的裂痕和凸起。车轮在不平的路面上颠簸着,发出沉闷的声响,伴随着偶尔传来的石子飞溅声。
车内,李叔坐在驾驶座上,他身着深色偏向休闲类服装,双手稳稳地握着方向盘,眼神注视着前方,驾驶技术娴熟而稳重。
李叔是沈家的资深管事,一直深得沈先生和夫人的信赖。他擅长处理各种事务,并在沈皓霖的成长中起到关键作用。现在沈皓霖与启明处于创业阶段,所以沈先生夫妇推荐李叔过来协助他们处理一些事务。
“好了,李叔,你不用再劝我。他们的事情,我真的没心思去了解。”
此刻,沈皓霖坐在副驾驶座上,不耐烦地打断了李叔的话。
“皓霖,先生和太太也是一番好意。”
李叔微微侧头,看向沈皓霖,他固然明白沈皓霖的心情,但也知道作为传话人,他只能从中协调,毕竟他更了解沈先生沈太太在儿子身上的那种不妥协。他轻轻地叹了口气,试图以更加温和的语气劝说。
“好意?小时候把我送去,现在学业成熟了,就开始包办婚姻?谁不知道何家是财经名门,现在为了他俩的公司把我给豁出去了?”
沈浩霖侧过身,语气里满是激动,显然他对父母的安排并不买账,这也许是因为他从小跟着老师生活,养成了独立自主的性格,很难会服从父母的意愿。
“好了皓霖。李叔,我会找时间和沈先生、沈太当面谈一谈。”
阳启明坐在后座,轻轻地合上那本泛黄的书本,打断了原本激烈的争论。
“欸,干嘛要谈…”
沈皓霖刚想继续反驳,却被阳启明打断了。
“少说两句”
阳启明语气加重了一些,眉头微微皱起,显然不希望再继续这种无意义的争执。
“启明,老师去世以后,你有什么打算。如果有需要帮忙,沈先生和…”
李叔看了一眼后视镜,这段时间大家虽然纷纷有意识的避免了这种话题,但是人毕竟还需要向前看。
“我想,先自己试一试,历练历练吧。”
阳启明淡淡回道。
“也好,你和皓霖从小就跟随老师学习五术,一晃就二十多年了。”
李叔感慨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回忆。
(五术代表着:山术(风水与地理)、医术、命理、相法、占卜)
“放心吧,李叔,我和皓霖没问题的。”
启明说道。提及悲伤或追忆,这是人的基本情感。然而,对于他和沈皓霖而言,老师的离世与失去指导固然遗憾,但更关键的是将所学应用于实践,这正是“学而后思,思而能用,用之以正”的深意。
“李叔,你说都二十年了,我爸妈那副自私自…“
沈皓霖接过话茬,原本平静的心情又被激起了一些波澜。
“好像就是这。”
轿车终于驶进了一处偏远的小路,由于是公路支线,当地政府也无心管辖与修缮,整个路面特别窄,刚好容下一辆车,就连会车也变得十分困难。
周围竖着一个比较简易的指示牌,上面字迹比较潦草,但是仔细看还是能辨认出“王家铺”三个字,岔路口供奉了一座土地庙,红瓦灰身,虽然有些陈旧,但是庙身还是保持完好没有太大损害,应该是本地人常有修缮。若是没有科技软件作向导,仅凭外人很难发现这里还有一个村落。
路牌不远处便见一位老者打着伞站在路旁等候。他身穿一件褪色的蓝色布衫,裤脚沾满了泥土,脚上穿着一双磨得发亮的布鞋。他静静地站在那里,目光注视着轿车驶来的方向,仿佛在等待着什么重要的客人。
“您好,请问这里就是王家铺吗?”
李叔按下车窗礼貌地问道。
“你好你好,是启明先生吗?”
老者热情地回应道,尽管他的脸庞被岁月雕刻得沟壑纵横,但眼中依旧闪烁着温和与质朴。
“后座就是”
李叔指了指后座上的阳启明。
“你好你好,我是这儿的村长,是王先生让我在这等着你们。”
村长点点头,表示明白。
“那就是王先生的老宅,可以把车停在大院里。”
村长跟着用手指了指不远处十分抢眼的别墅。
轿车缓缓驶入大院,只见铁门与围墙皆采用典雅的欧式风格,铁门上的花纹繁复而精美,围墙则呈现出一种沉稳庄重。院子的中央,一座雕塑喷泉静静地矗立着,虽然未曾启动,但那份独特的艺术感却不容忽视。依靠山体的一侧是一座四层楼的主体,主体结构已经基本搭建完工,周围还留有几间简陋的板房,附近还存放着一堆堆未完成的建筑材料。
“我看这附近并没有其他住户”
几人下了车,阳启明环顾了一下四周,显然这里只有这王家一户。
“哦,王先生家早年就卖了祖产,进城务工,后来历经几十年,原来的老宅这里早已经填湖修平,这里附近居民也已经向南迁走。”
村长步履蹒跚地走到他们面前解释道。
“这里人气太少,阴湿太重。”
阳启明皱了皱眉,环顾四周。他注意到这片湖泊填平后的土地地质松软,若地基处理不当,不仅地面湿气弥漫,还容易积聚阴冷之气。
“自从上次那起悲剧发生后,这里就更加人迹罕至了,村里的居民也都尽量避开这个地方。”
村长沉思片刻后回答道。
“能否详细说说那起事件?”
阳启明追问道。
“死者叫王志,是本村的一户贫困村民。家中经济拮据,父母均为农民。”
村长缓缓道来。
“王志的十七八岁时,他的父亲因外出务工遭遇意外不幸离世,事故似乎与安全隐患有关。由于王志一家为人老实,并没有得到多少赔偿。”
村长的眼神变得沉重,他摇了摇头,叹息道。
“王志从小就勤奋懂事。早早地挑起家庭的重担,外出打工,省吃俭用,为家里积攒了一些微薄的积蓄。因为家里困苦,从未有过谈婚论嫁的念头,只希望能够让家里的日子慢慢好起来。”
村长继续说道。
“几年前,王志的母亲又患上了重病,病情严重。为了照顾母亲,他从外地返回家乡,一边打零工一边照顾母亲的起居。”
提及王母患上重病时,村长的脸上不由地露出几分悲戚。
为了给母亲治病,王志耗尽积蓄,四处举债。年初,母亲离世,给他带来了沉重打击。提及此事,村长眼眶微红,声音哽咽。
随后透露,村里为帮助他,安排他进入市施工队。然而,命运弄人,王志前几个月查出慢性肺阻,却一直隐瞒,担心被辞退。这病治疗费用高昂,债务和绝望最终使他选择了自尽。
谈及此,村长满脸惋惜。启明询问他家中是否还有亲人,村长表示他还有个正在读书的妹妹,现已被送到福利机构照顾,一家人境遇实在令人同情。
“就在这里面。”
说着村长就领着几人向建筑主体靠近,指向二楼阳台。尽管是太阳当头,但建筑的阴影里似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凉意。
“明堂乱而不整,前溪有声,不是好地方。”
沈皓霖作为地官,来到某地,习惯性的会查看周边环境与整体格局。
(这座老宅前,停车的区域则是明堂所在,明堂必须平而宽广,不能凹亦不能凸,不可以堆积过多杂乱的物件,否则都会引发家财破损,严重时会分崩离析。而靠近建筑旁有一条弯弯曲曲的小溪,溪水流经却有叮咚作响的声音,水最忌有声与浑浊。)
“皓霖,你闻到了吗,一股陈腐与潮湿的气息。”
阳启明轻轻嗅了嗅空气,眉头微皱,然后转身对沈皓霖说道。
“嗯很强烈。这里似乎还有未散去的念气。”
沈皓霖闭上眼睛,似乎在调动自己的感知能力。他的脸色逐渐变得凝重,缓缓点头。
“我想是当初没清理干净,后来又没人再敢过来”
村长下意识向后退了几步,并没有在继续前进的打算。
“李叔,麻烦你去拿工具包过来。”
阳启明对李叔说道。
“好”
李叔点头,迅速走向车的后备箱,开始翻找所需的物品。
“皓霖,你看见了么”
阳启明轻声问道,同时他的目光也不由自主地移向沈皓霖所注视的方向。他注意到沈皓霖的双眼紧紧地盯着二楼阳台的某个角落,似乎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所吸引。
“很模糊,是虫影,那种念很足。”
沈皓霖的眉头紧锁,眼睛快速眨动,仿佛正在努力捕捉那些难以捉摸的画面。他看到了由无数细小飞虫汇聚而成的人影,那个人影悬在半空中,整个身躯不停地扭动,像是在奋力挣扎,又像是在宣泄着内心的呐喊。人影似乎想要抓住什么,但又似乎被某种力量束缚着,无法挣脱。他深吸一口气,这是他第一次没有老师陪伴,看到了念的存在,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念是由人之将死在最后一刻产生的,那种带有怨恨或者心有不甘的念是最危险也是最容易对人进行伤害的。)
“嗯,我想他在最后一刻的念,应该是倾泻在了这栋房子里。”
随着沈皓霖的描述,阳启明仿佛也能感受到那股强烈的念。他看见沈皓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惊恐,但更多的是坚定和决心。
“我能感受到他的念,但是看不见。”
阳启明继续说道。
“还好带上了你”
阳启明心中感慨道。当初老师选择沈皓霖时,他其实并不太看好,因为沈皓霖学什么都慢半拍,对于术的领悟力也是差强人意,阳启明甚至曾怀疑过老师择人的眼光。如今看来,是自己过于短视,阳启明不禁感叹,老师的眼光果然独到,他选择沈皓霖并非没有道理。
“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李叔此时已经拿好了所需的物品,他走到阳启明身边,低声问道。
“交给我和皓霖吧,你和村长留在门口就好”
阳启明与沈皓霖对视一眼,随后径直走向楼梯。水泥地面在他们的脚下发出沉闷的响声,两人步伐虽然沉稳,但空气中仍弥漫着一种紧张的气氛。
“你在这里看着,等会虫影散了你就告诉我”
两人抵达二楼时,阳启明刻意放慢了脚步,每一步都踩得稳稳当,他向沈皓霖做了一个手势,示意他停在原地。沈皓霖立刻会意,停下了脚步,注视着阳启明每一个动作,随时应对将要发生的变化。
在离阳台仅有一米之隔的地方,阳启明小心翼翼地取出木香与白蜡,点燃后安放在地面上,分别在上下左右各放几张黄婊纸。在周围慢慢洒匀长卿汁,以自己为轴围成一个圈。他的动作不急不躁,深知,激怒念的存在可能会带来更坏的后果。
此刻,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静得只能听到木香燃烧时发出的细微声响。一股强烈的念力从阳台的方向传来,仿佛有什么不可名状的东西正在暗中窥视着他们。沈皓霖能够清晰地感受到那种力量的存在,即便拥有壮硕的身体也会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
“燃灯焚纸问有路,鬼怪近前诉何苦。年寿自有阴司定,不教阳间留情愫。”
阳启明席地端坐,他低垂眼睑,轻声念诵着这古老的咒语。声音虽低沉,却蕴含了从容与坚定。随着咒语的念诵,木香和白蜡的烟雾开始升腾起来,弥漫着整个阳台。
朦胧雾中,阳启明紧闭双眼,双手搭在小腹前,连一呼一吸之间的频率都变得均匀平稳,似乎在尝试与另一个空间进行着某种联系。因为隔着距离,沈皓霖只能透过烟雾分辨出是阳启明的身影。
“天地妙法,阴阳同门。大道轮转,威在乾坤。混沌一线,引渡亡魂,魍魉何寄,鬼怪休横。尘随尘去,土归土生。”
启明默念着这些古老的咒语,双手合十,随后猛地张开,抛出手中紧握的六个古钱。随着叮玲玲的清脆声响,古钱如同有灵性的精灵般飘落,六面皆是阴面,昭示着某种神秘的力量已然启动。
“嗯”
启明再次睁开眼,眼前已是一片漆黑。他发现自己仍身处王家老宅,但周围的景象已大不相同。李叔、皓霖、村长等人已无踪影,连那刺眼的太阳光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唯有地上燃烧的烛火,在这阴暗的空间里摇曳着微弱的光芒,带来一丝光明。
“进来了。”(内心想法)
启明心中默念,他知道自己已经成功进入了“阴面世界”。这里除了寂静无声,空气中还弥漫着一种酸腐、阴湿的气味,让他感到一阵强烈的不适。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
(在这阴面世界中,活人是不能发出声音的。就像鬼怪、魂魄、亡灵在阳面世界无法发声一样,它们只能借助一些外物的响动来体现自己的存在。启明的心跳声在这寂静的空间里异常清晰,“咚咚,咚咚,咚咚”,每一次跳动都仿佛是在与这阴面世界的法则进行对话。)
“我好累,好累。”
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仿佛被一层无形的纱幕笼罩。那个男人的身形逐渐显现,模模糊糊,如同幻影。在这阴面世界中,他以念的形式存在,没有实体,只是一个悬浮于半空中的黑影。
他挣扎着,试图挣脱那无形的束缚,围绕在他脖子上的锁链仿佛有千斤重,让他无法呼吸。他哀嚎着,声音中充满了痛苦与绝望。
“为什么你还要留在这里”(内心的想法)
启明不禁在心中问道。他知道,在这个特殊的世界里,活人只能依靠意念或者内心的想法来传达自己的语言。
“妈妈,我好痛苦。”
哭泣声与念的声音交织在一起,不断重复着这几句沉重的话语。它们如同被无尽的黑暗吞噬,无法挣脱,只能在黑暗中徘徊、挣扎。
就在这时黑影突然之间原地散开,它的面前出现一个小孩的模样,小孩年纪在十岁上下,他惊恐地看着周围的一切,如同迷失在暴风雨中的小鸟,希望能得到大人的救助。
这男孩正是王家的第二个儿子,他被念侵蚀着,黑影随之将他悬吊在半空中,黑影掐住他的喉咙,以至于他发不出呼救声,小朋友越挣扎黑影却越用力。
“你这样发泄情绪,可能会伤害到那些无辜的人。”(内心想法)
他观察到那男人的动作越来越急躁,形态甚至开始变得扭曲。
“即便心中充满了愤怒和怨恨,这些情绪也并不能改变什么,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糟糕。”(内心想法)
启明知道,他必须尽快找到解决的办法,否则这个男人可能会永远沉沦在这阴面世界中。
启明看到这里,内心再也不能平静,他想要建立起与那个男人的联系,但念并不接受他的接近,甚至排斥着这种联系。
这时他听到不远处有一个声音,是一个女孩的声音,声音十分清晰,但却在空旷的黑暗中回荡,使他感到一丝的困惑,这里怎么会有人的声音?
“哥?哥哥?”
就在启明感到疑惑不解,在他的另一面传出了一个女孩的声音。
“哥哥,是你吗?”
女孩的身影从黑暗中逐渐走了出来,她不高,年纪大概在十三四岁左右,扎着马尾,身上穿着一连衣裙,她的嘴并没有动,却可以发出声音,仿佛是从她内心深处传来的呼唤。
“是梦,是妹妹的梦境。”(内心的想法)
启明意识到这是梦境中的景象,是链接阳面与阴面的中间地带。人可以通过很深很深的梦,或者带有执念的梦来到“阴面世界”。而这个女孩一定是因为对于亲人的思念,她梦见了曾经在哥哥身上的痛苦、无助甚至是绝望。
“哥,对不起,是我没有快一点长大,是我不能替你分担,让你一个人承受,对不起…”
女孩看到了男孩的挣扎,如同哥哥死亡前的画面,她擦拭着泪水,产生了对自己无能为力的想法。
“哥,请你…不要怨恨,不要…这样。”
女孩的声音逐渐哽咽,她蜷缩在地上低着头,双手紧紧地抱住自己,仿佛想要从这种无力感中找到一丝安慰。
“妹妹…”
就在一筹莫展时,王志出现了,他的样貌平凡无奇,黝黑的皮肤映衬着农村生活的痕迹,朴实的衣着仿佛是他性格的写照,他身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短袖,袖口磨出了毛边,裤脚沾满了泥土,一双手掌粗糙且布满了厚厚的茧,那是他常年劳作的见证。
“是他的灵魂”(启明内心想法)
王志扶起妹妹,他的脸上也浮现几分温柔的微笑,笑容里藏着关怀与愧疚。
“我知道的,其实我都知道。是你为了不拖累我,才选择……”
女孩的声音在阴暗的世界中显得格外清晰,她凝视着眼前的哥哥,走前轻轻地摸了摸他的脸,仿佛想要记住这最后的触感。
“对不起妹妹,让你失望了。”
王志的声音有些颤抖,他低下了头,不敢直视妹妹的眼睛。他身上的气息似乎变得沉重起来,那是一种被痛苦和愧疚笼罩的气息。
“我现在的样子…”
王志看了看自己,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迷茫和痛苦。他的面容变得扭曲,曾经的善良和纯真已经被嫉妒和怨恨所替代。他的双手紧握成拳,仿佛在抵抗着内心深处的恶魔。
“记得妈妈教我们的吗?”
女孩低声说道。
“妈妈说人再苦,不能有贪念,哪怕再穷,不能有嫉妒、怨恨,人生而不一样,但又都是一样的…你忘了嘛?”
女孩继续说道,她的目光紧紧地盯着王志,希望他能够放下心中的怨恨与嫉妒。
“妈妈…”
王志听到“妈妈”这两个字,身体开始颤抖起来,他的眼中涌出了泪水。他抬头看向妹妹,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和妈妈那慈祥的面容。
“我知道,这不是你原来的样子……”
女孩的声音充满了温柔和理解。
“你曾经是那么坚强、那么勇敢。你教会我要正直、要有良知、要不抱怨。这些年来我一直按照你的教导去做没有怨恨过任何人也没有抱怨过这个世界。”
“我明白,你只是害怕我孤单无依……你只是心有不甘,才不慎误入歧途。哥哥,你只是走错了路而已。”
女孩的声音中充满了哀求和期待,她希望哥哥能够找回曾经的自己。
“停下了”(内心想法)
那个一直在攻击男孩的黑影开始犹豫了它的动作变得缓慢起来仿佛也在思考着什么。
“不要再继续伤害别人了,他们又有什么错呢。”
女孩的声音坚定而有力她的话语仿佛具有无形力量一般让那个黑影开始退缩。
“妹妹,你说得对。是我选择了让嫉妒蒙蔽了双眼,让阴暗占据了内心。”
王志的灵魂微微一颤,仿佛被女孩的话深深触动。他轻轻叹了口气,声音中满是无奈和自责。
“妹妹,我……我再也不能为你做更多了。我不能替你参加毕业典礼,不能陪伴你成长,不能参与你生命中的每一个重要时刻。”
王志的灵魂沉默片刻,然后缓缓开口。
“我答应过妈,要一直守护你,直到你穿上嫁衣成为新娘的那一刻。可是,现在我却无法履行这个承诺……”
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充满了无尽的哀伤和不舍。
“不,哥你一直都在,一直都在我身边,永远在我的心里。”
女孩指了指自己的胸前,那颗搏动的心脏,那代表着她对哥哥的思念和记忆。
“我们…我们回家吧。”
伸出了手,她渴望哥哥能够握住她的手一起走出阴暗的深渊,能够重拾那份坚韧与勇敢。
“相信我,我能够帮你。”(内心想法)
启明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将呼吸重新调整。他闭上眼睛,开始集中精神,试图用自己的意念与那个男人建立联系。
“……若未来世,有男子女人,或闻地藏菩萨名,或瞻礼地藏菩萨相,乃至闻此经典,即得解脱,永无诸苦。若更念诵,当获加护,及诸吉庆。…”(《地藏王菩萨本愿经》)
启明随后开始念诵经文,为王志引渡。
“妹妹,你要坚强,要勇敢。哥哥会在另一个地方守护你,直到永远。”
王志的灵魂开始逐渐消散,但他仍然努力维持着清晰的意识。他望向女孩,眼中充满了深深的歉意和爱意。他的身影慢慢化作一缕轻烟,消失在阴暗之中,留下的是空气中弥漫的温暖和无尽的思念。
“嗯?”
沈皓霖看见阳启明站起身,面对着人形虫影开始喃喃自语。虽然声音很小,但他依稀能辨别出一些字眼,像是经文之类的回音。
就在一切都处于静谧时,霎时刮起莫名的强风,将地上的白蜡吹灭。慢慢地,悬在空中的黑色虫影开始散去,恍惚之间,阳台上的一切又恢复了平静,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阳启明睁开双眼,额角不知何时已流有几滴汗珠,他感受到透过衣服直触肌肤的凉意被一股暖流所取代。他的双手微微颤抖,似乎还残留着在“阴面世界”交流的余悸。紧绷的状态随着他长舒一口气而逐渐松懈下来。
(是妹妹,是至亲的呼唤,在绝望的最后一刻撑起了他内心的脆弱,如同灯火照亮了黑暗的世界。这份呼唤让他坚守住了内心的善,没有被恶吞噬,让他得以与启明在阴面世界中建立起沟通的桥梁。最终,他选择了与阳面世界和解,释放了压抑在深处的怨与恨。)
“都结束了”
夕阳的余晖延伸至整个露台,将阳启明的身影拉得长长的,投射在光滑的地面上,他静静站在原地,望着远处的天际线。当沈皓霖从身后走近,他只是淡淡地说道。
“嗯”
沈皓霖把手搭在阳启明的肩膀,只是简单地回应。
“走吧”
见二人顺利地,从楼梯下来,村长和李叔也随之放下了心。
“去市区王家。”
沈皓霖对李叔说道。虽说这里的念解除了,现在最为重要的是王家儿子的病情究竟发展到哪步。
“村长,麻烦您了。”
阳启明对村长说道。
“不麻烦不麻烦。”
村长微笑道。
“李叔,走吧。”
三人上了车。随后村长挥了挥,与三人作别。
到达市区已经是接近晚八点,落日余晖被月夜清凉取代。王家坐落于中心城区的老式别墅群中,与偏僻、人烟稀少的老宅不同,这里车水马龙,来来往往的行人与各种霓虹闪烁,瞬间将人们带入了繁华的现代都市。
“到了。”
车辆缓缓停在了王家别墅门口,围墙只是简单的铁栏杆,少了些许的故作庄严与生人勿近的气息。院内的梧桐在夜风中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
沈皓霖下了车,目光落在阳启明身上。他静静地依靠在车窗旁,双眼紧闭,柔和的灯光透过车窗洒在他的脸上,映照出与平日里不一样五官轮廓。
“让他休息一下”
沈皓霖见李叔有意叫醒阳启明,却轻轻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行为。
“好”
李叔会意地点头,他轻轻按下车窗,将车门缓缓地合上,避免打扰到阳启明的休息
“我们刚刚去过老宅看过了。”
王先生一身休闲打扮从屋门走出,见到沈皓霖,他微笑着招手示意,沈皓霖走上前说道。
“结束以后你把抚恤金和我们俩的酬金一并送到这个地址。”
沈皓霖递过一张纸条,他轻声说道。
赚钱,自然有它的规矩和门道。对于逝去的生命,我们更应心怀敬畏。更何况,他也是个饱经风霜的苦命之人,本就无意伤害。对于酬金的问题,有他们自己的原则。这次并没有将酬金收下,因为这是他与启明曾经约定好的规矩。
“拿一笔抚恤金和三位先生的酬金,送到这里(福利机构),再次表达慰问,态度一定要放诚恳!”
他接过纸条,不作怠慢,连连叫管事交代下去,务必完成。(三位是包含了李叔)
“实在不好意思,让你们费心还特意跑一趟。”
王先生闻言,脸上露出感激之情。
“拿人钱办事应当。”
沈皓霖淡然回道。
“家里备好了一些便饭,用完餐,您看再?”
王先生邀请道。
“确实有点饿了。”
沈皓霖摸了摸肚子,并没有客套。
“这位先生您也一起来吧。”
王先生又转向李叔问道。
“来吧李叔,开车也挺久的。”
沈皓霖转身看向李叔,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那启明?”
李叔问道。
“让他困会,驱念挺累的”
李皓霖回道。
“好”
李叔点头答应,两人跟随王先生走进别墅。
客厅的地面覆盖着一块舒适的羊毛地毯,四周的墙壁上挂着几幅古典画作,为空间增添了几分艺术感。中心摆放着一张欧式风格的沙发,它的线条优雅,造型精致,坐垫和靠背都填充得饱满。抬眼看,天花板则镶嵌着一盏精美的吊灯,灯光柔和,让整个会客厅显得温馨而舒适。
王先生引领着他们来到会客厅,请他们稍作休息。不久,雇佣人员将一道道精致的餐食摆放得整整齐齐。王先生见状,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转身邀请沈皓霖和李叔入座。
“这是鲍鱼扣肉”
金色的鲍鱼扣肉盛在精美的瓷盘中,边缘点缀着翠绿的蔬菜,色彩对比鲜明,显得尤为诱人。
“清蒸石斑”
只见那条石斑鱼躺在洁白的瓷盘中,身上洒着几片翠绿的葱丝,清淡的汤汁中透出一丝丝清香,与餐具的精致相得益彰。
没等王先生过多介绍,沈皓霖已经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在餐盘里一阵夹菜,大快朵颐的模样让王先生和李叔也不得不放下筷子,陪在一旁微笑。沈皓霖的胃口似乎特别好,每一口都吃得津津有味。
“贵宅请过先生布列过吧。”
吃了一会儿,沈皓霖放下筷子,用餐巾擦拭嘴角,从进门起就注意到别墅的布局并非表面那般,或许是职业病犯了,便随口问道。
“先生也精通地理?”
王先生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回答道。
“精通算不上,只是略懂一二。不必先生长先生短,叫我小沈就好。”
沈皓霖淡淡一笑,谦虚地说。
“是,当初建之初,就请过地官堪舆。此局布列如何,还望沈先生指点一二。”
王先生回道。
“甚好,乾坤有位,雷震承威。巽平艮阔,坎入离多。”
沈皓霖并没有吹嘘,只是依照事实说了出来。毕竟有没有下过功夫,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
(乾、震、离、兑、巽、坎、艮、坤,谓之天地八方,各位对应各人,所以一个房子好不好,就看布列的人,有没有将入住的家庭成员分别规划入局中。)
“路少而地平,前有流水潺潺,虽无山却没有被阻拦视野,是难得好地。”
沈皓霖赞叹道。
(主路横纵交错,小路杂乱繁多,周围高楼耸立,如夹堵之间,都不是有福之地。相反两三条主干道,配上流水无声,属于外在环境中上上之选。)
“说什么呢”
此时阳启明从门外走了进来,因是刚睡醒脸上还带着一丝疲倦。见三人聊得起劲,顺便听了一会沈皓霖的讲解,也算替老师考核考核。
“哦,他让我看看布局”
沈皓霖解释道。
“正好,这是你最拿手的了。”
平日对天文,相法,医术毫无兴趣的皓霖,但是对于河流、山川却是极其热衷,这也许就是老师常说人各有志吧。
“那是。”
沈皓霖难得从启明嘴里听上几句称赞,这不得好好接住了。
“启明先生,也过来吃点。”
王先生微笑地站起身,向启明发出邀请。启明观察到他左眼下的黑气,此刻已经淡却,几乎难以察觉,随之也松了一口气。
“累就是要补充补充能量,你看这一桌好菜,还不得犒劳犒劳一下自己。”
沈皓霖指着这些菜肴说道。话说回来这里大半都是他吃下的。
“你慢点,每次都是风风火火,没少挨老师骂。”
看着沈皓霖餐盘里剩下的一些食物残渣,还有桌上的一片狼藉,启明无奈摇了摇头说道。
“这不是老师不…”
刚坐下的阳启明一个凌厉的眼神,沈皓霖的话语立刻被截断。
“哎我闭嘴闭嘴”
他意识到自己的口无遮拦可能又要引来麻烦,于是急忙改口。
“王先生,关于老宅地理上我和皓霖有几个改动的建议。”
启明对王先生说道。
“启明先生请讲。”
王先生放下手上的水杯,认真听着。
“事情再过两天后,就可以动工动土。建筑前的喷泉改做观景石,把明堂再向外延伸,水道最好能修缮,向下接入沟渠,左右拓宽。”
启明继续说道。
“好,我马上安排人和您这边商讨整个方案。”
王先生听后,微微点头表示赞同。
“皓霖你在一楼和王先生的负责人沟通。”
启明对皓霖说道。
“王先生和我去看看小孩。”
吃了一小碗,阳启明便放下筷子,起身道。
“好”
王先生闻言,立刻领着阳启明走向二楼。
“…”
上二楼能见到四个间房,左手第二间就是第二个儿子的卧房。两人进门后,只见灯光调至最低。房间里,床上平躺着一个小男生,守候在旁边的是一位妇女和一个男童,显然两人的表情都对这个小男生的状况感到十分担忧。
“还好,本就有些体寒,又受了惊,念最容易侵入小朋友。”
阳启明靠近床边,观察面色并未有特殊异常后,附下身将手轻轻触碰到男孩的脉象,片刻停顿后,又继续感受他掌心的温度。他压低了声音,向王先生安慰道。
“吃两副药就会好了。这几天不要再吃一些寒凉的食物,让身体有个恢复的过程。”
阳启明走出房间,边嘱咐王先生边说道。
“真是太感谢你了,启明先生。”
王先生感激地握住阳启明的手。
“今天又蹭了顿大餐。”
结束后,三人站在车前,与王先生一家告别。沈皓霖耸了耸肩,摸了摸微微凸起的肚腩,满意地叹了口气。
“李叔,麻烦你送我回公司。”
上车后,阳启明说道。
“这么晚了,你还回公司?”
沈皓霖有些疑惑地问道。阳启明没有立刻回答,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金色胸针,胸针的外形如同一朵盛开的莲花,在窗外闪烁的灯光下散发出神秘的色泽他轻轻摩挲着胸针,陷入了沉思。
“过去这么久,你还在调查这个东西?那也许是一次偶然事件。”
沈皓霖皱起眉头。
原本,这个胸针只是安静地躺在老师的遗物中,他们并未给予太多的注意。但前不久,启明却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中,发现有人佩戴着与之一模一样的胸针。这个发现如同一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了他心中的涟漪。
“也许。”
启明的声音低沉而平静。就目前而言的确是一无所知,他也无法判断胸针背后一定隐藏了什么问题。或许像沈皓霖说的,本就是偶然事件,是自己过于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