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林语悠悠地从睡梦中转醒,然而,她的眼皮却沉重如千斤,难以睁开。
她一向认床,心中又牵挂着父亲,躺在这陌生的床上,身上盖着带有他人气息的被子,入睡变得异常艰难。
昨晚,她在床上翻来覆去,左边翻翻,右边翻翻,总觉得哪里都不舒服。在迷迷糊糊快要睡着之际,她似乎还听到陆子吟对她说了一声晚安。
突然,她猛地睁开了那双水润的眼睛,发现床的另一边空无一人,床铺平整如镜,枕头也保持着原来的模样,没有任何被人睡过的痕迹。难道,那只是她的一场梦?
她没有过多纠结,从床上爬起来,前往洗漱。她嘴里塞着一根牙刷,嘴边沾满了白色的牙膏沫,不经意间往镜子里看了一眼,顿时觉得有些不对劲。
壁龛里的电动剃须刀、剃须膏和男士洗面奶都不见了踪影,毛巾架上也少了一条深灰色的毛巾。
所以昨晚陆子吟进来过,然后又出去了。这感觉,就像鹊巢被鸠占了一样!
林语洗漱完毕,换好了睡衣,一走出卧室的门,就与门外的人四目相对。他的额头挂着细密的汗珠,犹如珍珠般闪烁,短发又粗又硬,因为沾了汗水,显得更加乌黑亮丽。
“早。你去晨跑了?”
“嗯,我顺便买了早餐。你趁热吃,我先去冲个澡。”说完,他便越过林语,朝着客卫走去。
他的白色上衣被汗水湿透,变得薄如蝉翼,紧紧地贴在背部,肩膀上的肌肉线条若隐若现,仿佛在散发着强烈的力量和男性荷尔蒙。
这天气真是热得不像话。林语不由自主地扯了扯 t 恤的领口。
陆子吟快速地冲了个战斗澡,出来时,看到早餐还保持着刚带回来的样子,不禁问道:“你怎么不吃?”
“等你一起。”
林语缓步走来,轻轻拆开包装盒,将黑豆排骨粥、小笼包和豆浆整齐地摆放开来。
早上林语食欲不佳,只吃了少许粥。陆子吟默默地看了一眼,没有说话,只是加快了咀嚼的速度。
早高峰时段,道路十分拥堵,汽车时开时停,汽笛声、刹车声此起彼伏,而林语的心也随之起起落落。她紧握在手心的手机屏幕,时暗时亮,眼角眉梢间流露出难以掩饰的忧虑。
此时,所有的话语都显得苍白无力,沉默才是最恰当的表达。
手术安排在中午,icu 不允许家属进去探视,所以到了医院也只能枯燥地等待。然而,与在家中备受煎熬相比,林语宁愿待在医院,至少这样离爸爸更近一些。
他们乘坐直梯来到 7 楼。电梯的左手边是 icu 病房,右手边是手术室,对面则是家属等候区。他们把之前购买的生活用品在 icu 登记好后,便找了个位置坐下等待。
12 点,林语签署了麻醉同意书。半个小时后,手机收到了手术进程通知,开始麻醉。又过了半个小时,手术才正式开始。
身边的人如潮水般来来去去,林语却如老僧入定,岿然不动,偶尔刷刷手机。下午 2 点,陆子吟下楼去小卖部买了些面包和饮料,两人简单果腹。
林语曾询问医生,也上网搜索过,得知手术时长约 7~8 个小时,对此她早有心理准备。然而,8 个小时过去了,却杳无音讯。
随着手术室那小窗口的不断开启与关闭,等待区的人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她和陆子吟。时间如沙漏中的细沙,一点一滴流逝,林语的焦急已达顶峰,如坐针毡,来回踱步,双手攥得紧紧的,眼中泛着泪光。一向不信神明的她,此刻在心中默默祈祷,祈求神明保佑。
这时,一股温热粗糙的触感传来,一只大手握住了她的拳头,自然地贴合着她的掌心,轻轻揉捏,又微微松开,再次轻轻握住。
陆子吟一言不发,却用这无声的举动,给了她最温暖的安慰。
那滚烫的温度,仿佛一股暖流,从掌心流经手臂、胸口,一直传入她的心脏,让那颗被恐惧占据的心,渐渐安定下来。
手术室的小窗又一次打开,“林国盛的家属?”
“我是。”林语踉跄着冲到小窗前。
“手术成功,由于病人之前手术的部位发生了粘连,所以手术时间有所延长。现在病人已转至 icu 观察。”
“谢谢!谢谢医生!”林语激动得语无伦次,热泪如决堤的洪水,从发烫的眼眶中滚落。
陆子吟静静地站在一旁,温柔地拍着她的后背,任她宣泄着心中的压抑与激动。
凌晨 1 点,白日里喧闹的医院变得死寂,空荡荡的,唯有他们的脚步声和呼吸声,在这静谧的夜里清晰可闻。
“谢谢!”
谢谢他那犹如久旱甘霖般的手术费,谢谢他如温暖春风般今晚的陪伴。
衣摆被轻轻扯住,陆子吟停下脚步,低眸凝视着认真道谢的姑娘,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迷人的弧度,“那回礼就请我吃夜宵吧。”
“好。”
林语轻点颔首,微笑如同春花绽放。那被泪水洗涤过的眼眸,宛若灵动的精灵,清澈如水,闪烁着点点星光。
陆子岑的心尖仿佛被一根根轻柔的羽毛缓缓拂过,带来一阵酥麻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