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头饥饿的熊瞎子在洞口扒拉着,岩石缝只能容纳下它的一张嘴,或者是一只前爪。
但是,洞子里那具身体,散发着诱惑的气息,实在让它因总也够不着,而气恼不已。
“噢呜!噢呜!”
川哥儿躺在山洞里,被咆哮声惊醒,一头坐起来,嘴里掠过一丝腥甜,但是根本不解渴。他现在只想喝水。月光透过缝隙照进来,举目四望,自己被封死在这个狭长的山洞里。
好在,靠里一些某处,叭嗒叭嗒的,有滴水的声音。
他掏出火石一擦,火光下,那水洼浅浅的,洼底是姆子大小的石子,黄的白的,衬得那水清清亮亮。
他心中一喜,跪下去直接将脸埋进水里,咕噜咕噜喝了个饱。
心满意足的走到洞口,熊瞎子眼眸发着绿光,正狂躁的试图扒开巨石,啖其肉饮其血。
“狗日的穆棱!”他骂了一句,身子向岩壁缩了缩,仔细打量眼前这块巨石,“你想把老子困死在这里吗?”
他根本不会想到是谢景珩为了保证他不被野兽袭击,而采取的应急措施。
暂时将他藏起来,等他们腾出手来便来救他。
月光顺着缝隙照进石洞,熊爪子时不时的探进来。
他四处寻觅,捡起一块趁手的石头,一步步小心挪到洞口,将石头高高举起。
熊爪子胆敢再次探进来,他就敢一石头将它砸碎!
碎了前爪的熊瞎子,对他没有太大威胁,到时候他就可以想办法推开这块封门石自行逃命。
……
傅惜年和谢景珩远远的就听见熊瞎子的咆哮,傅惜年道:“是这里吗?”
谢景珩眉头一蹙,竖起手指暗示她不要出声,一把掏出匕首握在手中,正欲捕捉一击毙命的角度,突听得一声惨嚎,熊瞎子咆哮着,往后一退滚下山崖。
“川哥儿!”
傅惜年再没有比此刻更紧张的时候,纵身一跃,落在一条仄逼的小径上,不顾一切冲了过去。
“川哥儿,你是川哥儿吗?”她边跑边喊,脚下一滑,人就朝下坠落,正待她欲拔出长剑的时侯,发现急速下坠的身体,落在一个温暖的怀里。
男人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脸上,一眼便是对方长满胡碴的下颌,喉结突出,正在上下滑动着。
在她的耳畔,心如擂鼓。
好像她的心也不受控制,就要跳出嗓子眼一般。
她从来没有这样被一个男人抱着,只要拔出剑来,凭她自己也是不会摔着的。
何况,以她的身手,摔着又能如何?
但此刻,一种被人护着的感觉,让她通体……说不出的滋味儿。
“别动。”
男人简短的两字,裹挾着怒意。
他一手抱着女人,一手握着长滕施展轻功迅速向上攀爬。
“我……自己能行。”她嚅嗫着。
“行……行就不该摔下山崖!”他道。
怒意不减半分。
她知道他的心,刚才紧张的差一点炸了吗?话狠?好好给本王受着。
明明分开各自攀岩就是轻松的多,可他就是不肯放手。
她也不敢乱动。第一次这么完完全全把自己的身子交给一个男人主宰。
突然,只听轰隆声响,一块巨石从头顶砸下来。
“小心!/小心!”
她条件反射,曲屈的双腿往崖壁上一蹬,两人飞起好几丈远,堪堪躲过岩石,重重的砸在地上。
回头一望,那巨石携着雷霆万钧之势,正以不可阻挡的气势,向下砸去。
两人互望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见了惊愕!
傅惜年突然有一种怪异的感觉,身子一动,才发现自己将某人扑倒在地……
怎么会这样?
“王爷身份金贵……我……我……”
她怎么?
曾经,她是何等瞧不起傅惜月和潘图战无媒苟合?
她如今又比她强多少呢?
如果刚刚被他接在怀里的时候,心性坚定一些,是不是就能避免现在这般尴尬的处境?
可仅仅是犹豫一下而已。
纠结间,人已在几步开外。
“你……你起来呀!”
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这是要讹谁呢?
“本王……我……我!”谢景珩想挣扎,却哪里能动。
“别动,伤哪儿了?”她第一感觉自己真的摊上事了。
“……”,他想说话。
月亮映在他的眸子里,照着眼底那份难以忍受的痛苦,眼睛正在充血变红,汗水从他的额头滚落,可他自己却僵在那里,一动不能动。
难道,这就是当初说他将死的原因?
傅惜月入宫选秀明明成功了,却被太后指给眼前这个四王爷。
她逃婚而去,不然现在该是令人仰慕的珩王妃!
她突然感觉心尖一阵刺痛。
刚才,她还怨他来着,他本来已经能策马扬鞭上阵杀敌,可为了救她,又弄成现在这样!
她能说出那句: 其实你不用救我的话来吗?
不能,打死也不能。
她冲过去一把抓住他胳膊,“说……能说话吗?”
可谢景珩嘴唇颤抖着,舌尖都僵硬了,哪里还能说话?
他现在貌似只有眼眸能转动了。
说不定,一会儿连眼眸都转动不了。
他……会死在这里吗?
她感觉从来没有过的恐慌,但是,我尚且如此,他岂不是得更失望?
片刻之后,调整好呼吸,轻轻的将手搭在他腕上,蹙眉!
良久。
她说:
“我问你话,如果说对了,你就动动睫毛,好不好?”
谢景珩的眼睛里,能看见月亮动了动,但他鸦睫如扇,却一动不动。
动的自然不是月亮,而是他的眸子。
只剩眸子在月亮的比对下,能稍微看出点动静来。
他好像听得见,也看得见,就是哪里都动不了。
泪水从他的眼角滑落,看不出是悲是喜。
傅惜年单刀直入:
“你应该是被人种了蛊虫!”
说话的时候,她紧紧盯着他的眸子,月亮在里面,好像又移动了一下,继续道:
“应该是失传已久的苗疆蛊虫,分雌雄二蛛,既可同体种殖,也可异体种殖。意思是雌雄蛊虫既可以种植在一个人的体内,也可以种植在两个人体内。
种下去的时候是卵,卵从破壳成虫到破茧成蝶,总共要经历三个步骤。第一,破壳成虫的时候,你的身体也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会持续十天左右。当蛊虫在你的血液里存活下来,形成蛊虫茧的时候,你又会进入这样的状态,过程应该也是十天左右不治而愈。”
月亮又在谢景珩的黑眸里动了一下。
未知是看见生存希望的感动,还是生命不受自己控制的绝望,总之,他动了。
却听傅惜年继续道:“蛊虫破茧成蝶的时候,就是雌体蛊虫被激活的时候。如果这蛛雌虫,种植在你的身体里,一旦激活,大罗金仙也救不了你。”
谢景珩眸色一暗,再无反应。
看得出来,他现在连死都是一种奢望。
傅惜年知道他此刻什么也做不了,所以趁此机会把一切都讲给她听,以免他好起来,一怒之下从而伤害自己。
如果雌虫被种植在另一个人的身体里,那么,此刻他和你一样正在经历着同样的折磨。
雌雄异体种植,让你和对方的生命还有一段路程可走,但时间也不会很长。”
突然,她身后一道声音响起:
“你为何会知道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