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图战缓缓走向傅惜年,“惜年,昨天,我原本是去给你道歉的。”
都什么时候了,他还在为自己辩解,呵呵。
傅惜年后退两步,和他保持距离,脸却别向一边,“潘将军自重!”
“年儿,你当真就这么嫌弃为夫吗?”潘图战丢开身旁的丫鬟又上前一步道。
傅惜年索性脚尖一点,身体轻盈飘开数步,“昨日潘将军放言今日午时休我出门,难道又要反悔不成?”
众人开始窃窃私语。
“哦?二爷竟然要休妻?”
“二夫人真是厉害,之前只当她会医术,看样子身上功夫也了得。”
“就是,不然昨天二爷那般邪乎,却只能把邪火发泄在岑嬷嬷身上,嘻嘻。”
“就是就是,我伺候二爷的时候还看见他胸脯上挨了一鞭子呐,深可见骨,定是二夫人的手笔。”
“——嘶!真的吗?”
“慎言,不怕被杖毙吗?”
……
一旁,齐氏脸上黑沉得能拧出水。
一句忠告而已如何能堵住悠悠众口?
杖毙?!说的轻松,把这些人都杖毙了,哪里来钱去买丫鬟小斯?
“二弟妹,二弟他只是一时的气话,当不得真。看他现在当着这么多人,都肯给你说软话了,你就给他一个台阶下,好不好?”刘氏是真的不能没有傅惜年啊。她瞥了一眼旁边的于氏,这妇人如狼一般虎视眈眈,看着自己这个正妻的位置。
虽然那潘图海什么都不是,但要是没有他,她刘氏又是什么?
“就是,二嫂你就原谅二哥嘛。”潘图玉悲悲切切抹着泪,透过指缝却偷偷窥探着蒲碧瑶,心道:名门淑女,大家闺秀,没有王夫人咄咄逼人的气势,这倒是个好相处的人。
“弟妹,将军府真的不能没有你啊。”一贯小心的潘图云见妹妹都肯出言相劝,说出自己的心里话。将军府没有傅惜年,她都不敢想象自己接下来的日子怎么过。昨天明明是潘图战扯碎了她的衣服,母亲却诬她乱伦,出言相逼,质问她为什么不像岑嬷嬷那样,一根白绫了结自己。
想到这里,不禁潸然泪下。
傅惜年看着人们各怀心思,轻哼一声道,“潘图战!你要是个有骨气的男人,当是一个唾沫一颗钉,不要让我看扁了你!”
不能拖,必须当机立断,逼他给自己一纸休书。
可潘图战哪里吃她这一套,就耷拉着个眼皮不说话。
“潘图战,我真是看不下去,你也太不要脸了。难道你果真如坊间所言,就想吃绝户,图取安定侯府诺大的家产?不然,普天之下哪有自请休弃,还遭到拒绝的?傅惜年的嫁妆连同这一年的青春都给了你,难道还不够吗?”
蒲碧瑶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傅惜年躲开那么远,可她离潘图战近啊,抬手就戳着她的鼻梁骨,声声质问,竟是将人逼得步步后退。
“我……我……”
是啊,明目张胆吃绝户,惹得众怒,他再上战场之日,不怕人从背后捅刀子吗?
眼见他目光游移,就要松口,不料突然噼砰一声,齐氏掀翻软轿,冲向傅惜年,不知是真是假,相隔步,她人一个踉跄扑倒在地上,双臂震麻,“惜年啊,就算母亲求你了,留下吧。为母给你跪下,成吗?”
涕泗横流间,伸着一双白骨精似的手爪抓向傅惜年。
各方丫鬟小斯一阵躁动。
“啊,没想到老夫人真豁得出去!”
“可不,当初让二爷发誓一生一世相守一人就是她的主意,我亲耳听见。”
“莫非娶二夫人前,她真就这么算计的?”
“谁知道呢,反正那么多求娶二夫人的高门阔少,就只有潘二爷说出那句话,还当天立誓。”
“哦,难怪这次要用军功请旨赐婚,下了这么大血本,竟是这个原因。”
“是啊,论潘二爷的军功,可是最少赏赐百金啊,就用来请旨赐婚。”
“快快把老夫人扶起来。”
“扶?!”
“不扶?!”
“……”
“……”
“老太太好无耻,如此道德绑架,你是想傅惜年招人唾弃吗?王夫人说的不错,你为母不尊,不为子率。殃及子嗣,何颜为母?”蒲碧瑶顾不得端庄雅丽,冲上来就挡在傅惜年面前,愤然斥责。
“滚!自古清官难断家务事,举头三尺有神明!我一个瘫在床上的老太太,舍不得儿媳离家,阻止儿子休妻,何错之有?唔——惜年啊我的儿——”
齐氏说着,就是一阵猪叫。
——“唔唔!!”
“苍天啊,你睁开眼睛瞧瞧,若是我的过错,你就收了我吧,以免我一个老太太在这人间遭罪……”
所有人都傻了,如老夫人这般一手道德绑架一手泼皮无赖的操作,真是不要脸出圈。
唯有潘图战眼看对方拿他妈无可奈何的样子,脸上肌肉一阵抽搐,心里却擂鼓狂欢。
刘氏虽然很希望傅惜年留下,但此刻也看不得婆母如此逼她了,忍不住道:
“二弟妹,你若真心不想留下……”
如何?
刘氏看见潘图玉如刀的目光,接着,于氏的,婆母的……甚至潘图云的,她一个丧夫不洁的妇人,什么时候也敢用这样的眼光看自己?
她一双手紧紧捂住嘴,眼睛瞪得滚圆,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目光怔怔的看向傅惜年。
双方僵持不下,当真是看谁更不要脸的时候到了。
“惜年啊!我的儿……”齐氏战兢兢就要爬起来。
她怕不是真要下跪啊?
连王夫人都不知如何是好了,“你们还不扶老夫人起来!”
但谁敢出手?他们端的是将军府的饭碗!
“圣旨到!”
随着常公公一声高唱,众人心中一怔。
怎么这个时候来圣旨了?
人们这才看见齐氏拼命努力想爬起来,却是挣扎几下又摔了下去,终于确定,她可能又得瘫了,先是腿,然后是腰,接着,便只能在床上等人喂食,吃喝拉撒都在床上。
潘图战却当是又有什么赏赐到了,连忙嘱咐下人摆设香案,跪迎圣旨。
傅惜年心底掠过一抹兴奋: 迟是迟了些,终于可以恢复自由身了。
迎面就遇上王夫人惊喜的目光:“惜年,你终于熬出来了,看你身边也没几个人,让我的下人帮你收拾嫁妆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