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括毒舌的潘图玉也只是翻了翻白眼,不敢出声。
陛下赐婚,谁敢不敬?
潘图战看了看众人,这种气氛于他很是受用,又道:
“日子也由陛下定了,十天后的七月初二是个黄道吉日,迎亲就定在那一天。”
说完,他扫视众人。
实际陛下只说尽快,哪里给他订了什么黄道吉日?只是他想着快一点罢了。包括他谎称傅惜月还住在军营的事,也都是权宜之计。
傅惜月明明住在望江楼,每天好吃好喝花不少银子,他支撑不了多久。
“这么说,纳征就更迫切了?”齐氏和刘氏像被人踩住尾巴一般,异口同声道。
纳征,即向女方送彩礼。这是最让他们头疼又紧张的事。
“嗯。”潘图战故作深沉地点了点头。
齐氏闭目,数个呼吸后,猛的睁开眼睛。
潘图战一怔,不知母亲又想到什么损招。记得当初她就是这么一个动作,便决定让自己到侯府求娶傅惜年,并且要特别郑重的承诺:娶了对方之后,无论将来她有无所出,绝不纳妾。他照母亲的话做了,结果打败所有竞争者,最终抱得美人归。
那母亲她现在……
就听齐氏说:
“给女方的彩礼,主要是感谢对方父母的养育之恩所尽的一点心意。想那傅惜月已被傅家划出族谱,哪里还有父母需要感谢?”
旁边刘氏听了此话,眉眼一松,忙团扇掩面,不敢让人察觉到她心里的喜悦。
潘图战却抬头与他母亲直视:“母亲的意思是……”
齐氏脸一别,错开儿子灼热的目光道:
“当初求娶傅氏的时候,将军府下了五百两银子的聘金。如今娶傅惜月,怎么说你也是二婚,她又是傅家舍弃的庶女,若是聘金高过五百两,傅家定会认为我们侮辱了他们的嫡长女。
但又是陛下赐婚,不好草率,所以,便也是五百两聘金。”
说完,她本打算问一句“如何”,可一想到自己思虑周全无懈可击,便是懒得问了。
儿女的婚事不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吗?她说了都不算,这将军府还有谁敢发言?
所有人蠢蠢欲动,正想夸赞老夫人的睿智,却突然看见潘图战“嗖”的一声站了起来,沉声道:
“母亲这是作贱惜月呢还是作贱你儿子?”
当初迎娶傅惜年是她们家自己不要求彩礼,说只需意思意思就行。可惜月本也不是贪财之人,心悦的是他这个人。但她无家可归,军功又用在求娶圣旨上,她也说的明明白白,要一万两银子的彩礼傍生。他认为将来嫁进将军府,还是会花在府里的,给她的银子不过是一个仪式而已。
母亲却说只给五百两,叫他如何回复惜月?
战场上杀伐果断的将军,此刻沖冠一怒,慈安堂的燥热都降了几分。
而潘图战也知道如此对待母亲,是为不孝,忙收敛起怒容,脸上现出歉疚的神色。
但也正是他一瞬间的怒火,让齐氏对这个儿子产生了莫名的畏惧,扯出一抹尴尬的笑道:“那我儿认为多少聘金合适?”
“一万两!”潘图战果断应道。
“什么?一万两!”刘氏惊呼出声。她虽然已有一年没有掌管中馈,但她知道:公账上绝对拿不出一万两银子。
潘图玉却是双眸微眯,认真的听着,“原来聘金是这么讨价还价来的?”得学着点。
齐氏扶额,扬了扬手道:“罢了,罢了。一万两,就一万两!”
刘氏傻眼了。她作为将军府长房长媳,曾经执掌中馈的当家主母,一个月的例银三十两,也是傅惜年掌管中馈以后,才能月月兑现的。一万两,让她如何筹集?
“谢母亲!”潘图战福身一礼,心中激动,面上却压抑着,一抬头立刻道,“母亲既已允诺,是否此刻就能兑现?”
齐氏点了点头,“之前是你媳妇管着中馈,但就在你说请旨陛下赐婚之后,她便把公账交回来。刚才忙,我也还不知府里如今是个什么情况,你自己看看吧。”
说着,向丫鬟使了个眼色。
丫鬟会意,立刻将桌案上的账本取来,恭恭敬敬递到潘图战手里,“二爷,给您。”
他接过账本,起初不以为然,接着眉头紧锁一目十行,最后索性翻到末页一看,再抬头时,眼底怒意升腾:
“怎么?诺大一个将军府,账上连一千两银子都不足?!”
他觉得简直难以置信,敛眸一扫,目光森寒道:
“为何会这样?”
“你应该问你媳妇儿。”齐氏抬手扶额,无可奈何道。
“小伍子!”他朝门外一吼,一身材矮小精悍的小伙子应声而至,拱手一礼道:
“将军,属下在!”
小伍子是他的随从,搬师回来以后见了父母才又到身边。
“你去图惜居,无论如何,把夫人给我请过来。”
他感觉十分恼火,知道小伍子无论枪法还是轻功都不弱他多少,对傅惜年,得要个狠人。
至于他?根本不想踏进图惜居!
“不用。我自己来了。”门外响起一道清脆的声音。
齐氏心中一喜,面上却不露声色,“我就说嘛,夫妻哪来的隔夜仇?什么话坐下来好好说,事情总是能解决的。”
刘氏却皱眉看着婆母,“母亲!”言下之意,稳着点,她虽然懦弱些,人却不笨。以她的推测,这个二弟妹断然不是来求和的。
“你就惯会长她人威风。怎么,对母亲的决定有意见?”潘图玉不屑道,“我倒要看看,那傅氏贯会装好人,把公中的银子都弄哪里去了。这么看来,你刘氏执掌中馈期间,更是不知贪默了多少银子,不然,为什么如此抗拒对质?”
她虽然无权过问账本的事,但刚刚看他几人眉来眼去,知道其中定有猫腻。今天她就一定要弄个清楚,不然老感觉欠着那傅氏多大人情似的。
“潘图玉,别没规矩。大嫂就是大嫂,什么你、你、你的?”潘图战感觉母亲越发把这个妹妹惯得没边际了,“你也是要及笄的人了,万一将来嫁个清贵人家,被婆母立规矩不说,还要嘲笑我将军府家风不良。”
他觉得内宅之事不好干预,但这潘图玉太不像话,这会儿遇上了敲打敲打,省得她以后对惜月不敬。
满屋子人各有心思,没有谁将傅惜年放在眼里。
她脾气耍够还不是乖乖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