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萧鸣玉好似并不关心这个问题,“那个是干什么用的,还有吗?”
在她的注视下,一身古怪素色衣裳的姑娘将双手横叉在身前,厉声拒绝:“没有!有也不卖了!”
苗新雨只是将医用消毒酒精的使用方法简单告诉了她,便避开不言。怀璧其罪。而且她还没傻到把自己的存货抖空,否则传家宝药的身价也要降一降。
她特意选了一种外包装除了名字什么也没有,而且客户绝对用得上的药品,已经很良心了好不好!
不纠结钱货了,萧鸣玉问起她往北方走的原由。
她神色看起来十分诚恳,“为何你非要往北方去呢,林家要走的最近也是河北道,那儿不仅条件苦寒,更是临近突厥的边境之地。你若只是想要安身之地,不如随我去岭南如何?”
苗新雨摇摇头,没办法,她穿越后绑定的是逃荒游戏系统,往南走的路程太短,给出的奖励不多。起码没法让她回归在现代的生活水平,遑论想在兵乱之下挣任务积分,搞出热武器来保障自己的安全。
别以为她不知道,岭南也正在征兵拱卫边境,即使没被征去,也难逃徭役。
不如走北边,才有徐徐图之的可能。
但这些她不会跟萧鸣玉讲,只换了种说法,却不算欺骗,“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听闻大周北部边境有为骁勇善战的大都督,如果投奔到人家的地盘,即使种个地,做做手艺活也能养活自己。”
“好过留在南边,忍受腐朽的南边官场的吸血?你初来乍到,知道的却不少 。”萧鸣玉垂眸掩盖思绪,坐下为她倒了一杯农家苦茶。
苛政猛如虎。不止是南边,整个大周的角角落落都藏污纳垢。
她远走他乡同样是为此。
苗新雨不扭捏,接过来喝了一口,算是打定主意与对方促膝长谈,“我救的是林家人。”
背靠大树好乘凉,也是她选择北边的原由之一,到了目的地再视情况看需不需要分开。
“如果你是奔着投奔某位大人物而去,或许能得到你想要的安宁。但这天下一乱百乱,哪有什么地方能幸免。我甚至怀疑,你为何要从你的故乡出来,你的家人不管吗?老实说,你不适合这世道。”
苗新雨无所谓道:“哈哈,你不知道无牵无挂的感觉有多美妙。人生如戏,这是属于我的游戏。”
来此一场,世外逍遥。她本就不是为了庸庸碌碌度此一生,这场异世之旅全当游戏一场,也本就是游戏一场。
她继续道:“再说了,我要的未必是安宁。遥山远水也罢,搅动风云也罢,这浊世,就是我的道场。”
“这世道污浊不堪,姑娘难道甘愿屈身苟且,又谈何游戏人间?”萧鸣玉目光紧紧锁定对方澄澈的眼睛,“我观姑娘举止气度,应当有挽救浊世之能,不知苗姑娘可有救世之心?“
一语听罢,苗新雨的插科打诨戛然而止,闭上嘴,垂着眸,不笑了。
她想救世吗?她也曾做过这样的梦,但很快就再也不敢想了。自己曾经在法学院沾了一身正气,到了社会上却目睹了太多不公,以及无能为力。
可她救不了,她面对一张又一张仓惶绝望的脸,面对恳切的求助,她无能为力。
现在,有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摆在她眼前,而且——她还受到了那么多帮助。
系统的电子音打断了她的思路。
【叮,恭喜宿主解锁隐藏任务:救苍生。占领一个城池作为领地,成为领主 ,拯救该领地的百姓。完成奖励:无限电力。】
“救世?哈——”
对方的鞭策真是步步紧逼,系统给的台阶也恰到好处。
苗新雨缓缓抬头,“我与你做一次约定如何?你我定个一年之约,若是一年后,我们谁能安定的城池区域越多,另一方就要无条件将领地拱手相让。”
萧鸣玉神清骨秀的脸上扬起笑意,“豪气!县级太小,我们以州作赌如何?”
要做,便做个大的!
苗新雨:“既然如此,我顺道送你一条消息。云……六诏国有一味药材,名叫田七,形似人参,是难得的止血神药。”
剩下的无需多言。该如何寻找,怎么使用,对方自然有章程。
萧鸣玉眉眼弯弯,“那在下也不好白白听了这消息。平北大都督裴将军,是一个相对可信之人,如果遇事,可以争取他的助力。”
说完也不多了,起身端起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萧珊萧鸣玉,谨祝姑娘百运昌隆!”
叮。
陶制的茶杯在空中相碰。
苗新雨:“我也祝你,一路青云。”于是举杯以茶代酒,同样一饮而尽。
月上梢头。
待原定份额的伙食都准备好后,天色已经彻底黑透,各家各户都在风风火火地收拾行囊。
浣溪当初见到失散多年的嫂子和侄儿,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她远远地望着两人,眼神中充满了犹豫和不安。
她想起了多年前的那个夜晚,家族遭到了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年近八岁的她原本要被爹娘偷偷插上草标,带到人市卖掉。是哥嫂给她通风报信,她才逃过一劫。
这些年过去,哥哥从军战死,朝廷似乎没有给下层军士的家眷发抚恤金,她心中充满了对嫂子侄儿的思念和牵挂,但一直不敢寻来。唯恐又给嫂嫂增添负担。
如今,她终于见到了他们,却又不敢轻易相认。她不知道他们是否还记得自己,也不知道他们对自己的出现会有怎样的反应。她的心中充满了矛盾,一方面渴望与他们相认,一方面又害怕会给他们带来麻烦。
浣溪的手指紧紧地攥着衣角,手心已经渗出了汗水。她的心跳得厉害,仿佛要跳出嗓子眼儿一般。她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但心中的紧张却丝毫没有减轻。
在嫂嫂蓉娘一把抱住她时,泪水终究模糊了她的双眼。
油灯照亮了村里的土屋,蓉娘的面颊贴着浣溪的,比世间任何贵重的美玉都要温热柔软。
“芙蕖,你平安就好。”
采桑也回归她的大家庭,等待林家启程一起上路逃荒。
次日一大早,无雨,空气都带着沉闷。
天空才露鱼肚白,大部分榕树村和大湾村村民各带行囊,有车坐车,大多数无车的人仅凭一双脚,陆陆续续向南而去。
车轮滚滚,碾着尘土骨碌碌向前,苗新雨依旧穿着一身形制奇怪的素衣裳,消瘦的身影逐渐淡出视野。
萧鸣玉坐在牛车上挥动鞭子,胸中豪情万丈,再与她相见,不知又是怎样的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