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荷花得意的笑容再也维持不住,沉下眉眼来:“王掌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都去哪儿了?”
“回东家少奶奶,是隔壁街有家什么保行的开张了,大家都去瞧热闹了。”
陈荷花恨恨地咬住唇:“真不开眼,偏偏在这时。”
话音刚落,就有一道凉凉的讽刺声响起:“我看是太开眼了,是老天爷开的眼啊,你们用不光彩的手段脱罪,还想在大庭广众之下博个同情,老天爷都不随你们的愿,你们家雇人坏我家生意,这事是板上钉钉的,还想洗白,呸。”
陈荷花深吸一口气,冷道:“你是哪根葱?你还不配在我面前说话,王掌柜,你怎么做事的?以后休要再让这种穷酸不懂规矩的农女近我的身。”
巧云气不过:“你说谁穷酸呢?你嘴好贱啊,一定是谁家的母夜叉裤衩没拉好,从裤裆里掉出来你这么个嘴臭的肮脏玩意儿。”
要说巧云骂人的水平半点不是盖的。这话也太难听,她一个姑娘家轻易是不会这样骂人,今日是遇上了不要脸的陈荷花,这才忍不住。
白糖是自愧不如,她和柳秀听着都有些脸红,就更别提被骂的陈荷花本人。
她当即脸红成了柿子,面上腾起羞愤:“你……你……你欺人太甚,竟然说出如此下流污秽的话来……”
说着说着,双眼萌出泪花,一副凄凄楚楚,委屈得不得了的模样:“明哥儿,她们太过分了,我从小到大都没受过这样的屈辱……”
“白糖!”方书明怒不可遏地冲上来:“别以为你如今做了点小生意就可以不知天高地厚,荷花是我的夫人,你们是什么身份,凭你们这些贱婢也配骂她?我警告你,管好身边的人,要是再让我听到一句污言秽语,别怪我不客气!”
从昨日到今日,他受了一肚子的委屈,再也顾不上读书人的体面,专捡难听的骂。
白糖爱莫能助的摊了摊手:“我身边人人都有嘴,这件事我可做不到,倒是你的嘴,真够贱的,被人骂了也是活该。”
巧云立刻就配合地说:“就是对你污言秽语怎么了?你个绿王八,你要对我怎样啊?你不客气一个试试看,你以为你是孟大人的私生子?县衙是你家后花园啊?这县里还能任由你为非作歹了不成。”
话音落下的瞬间,陈荷花脸色微微一变,揪紧了手里的帕子。
方书明咬紧牙:“你说什么。”
“绿王八呗。”巧云似笑非笑的:“北朝官话听不懂啊?不明白,找街上的人打听打听不就是了。”
方书明气的浑身颤抖,双眸几欲喷火:“你少在这里放屁!再胡说八道,坏我夫妻二人名声,我让人打烂你的嘴!”
“啧啧,我就不明白了,你要不是绿王八,你干嘛这么生气啊?难不成让我说对了?”
“你……”方书明一张脸已然成了赤红色,双眸泛着利刃般的冷光,像要将巧云吃了似的,颤抖着声音吩咐:“王掌柜,去抽她!狠狠抽她那张嘴,一个贱婢,也敢这样胡说八道!”
“这……”王掌柜往旁侧瞅了一眼,这里可是县衙门口啊,当街打人再怎么论理也是不对。
正犹豫间,就听到陈荷花发话:“算了,明哥儿,何必和这些人一般见识,且让她们得意几日,以后有她们哭的时候,咱们走着瞧。”
“可是她们方才羞辱你我……”
“狗咬你一口,难道你也要咬回去吗?”陈荷花强自镇定,只是手上的动作却十分急促,拽了方书明就直接转身离开,像是生怕他在这里多停留一般
。方书明心里窝着一股火,莫名其妙的被拉走,寻思着陈荷花今日倒是一反常态的好说话,往日碰到这种事,她一定是最生气的那一个,巴不得自己给她出头,把事越闹越大。怎么今日像是转了气性一样?
他心中有一股莫名的憋闷,终于在走到自家门口时,忍不住拉着脸问:“荷花,前段日子,家里事多,还沾上了官司,我整日闷头念书,不曾顾及到你,那段日子里……你没做出什么事情来吧?”
“你这话什么意思?”陈荷花立刻横眉冷对:“你是在怀疑我不守妇德?”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方书明犹豫着问出心中的疑惑:“只是有些奇怪,孟大人真的说要认你做干女儿?”
陈荷花冷哼一声:“孟夫人对我一见如故,是孟夫人做的主,不信你去问孟夫人!怎么,难道这件事有什么问题吗!”
“既然孟夫人这样疼爱你,前些日子我娘判刑,孟大人为何没有出手帮忙,况且以前我从未听你说过与孟家的关系。”方书明面色犹疑,还想说什么疑惑,却是直接被陈荷花打断。
她咬着牙一字一句尖声道:“方书明!你这个白眼狼,这次你犯蠢被抓了现行,要不是孟大人从中说情,安排了替罪羊,你以为你今日能被放出来!”
方书明瞬间认怂:“好荷花,我说错了还不成,是那几个贱丫头嘴里不干不净,将我误导了,你放心,我以后再也不会猜疑你。”
他想着,自己大概是多虑了,陈荷花如果真的有二心,怎么可能还会管他的死活。分明是白糖那几个贱人胡说八道,有意分裂他们夫妻二人的关系,他可莫要中了毒计才是。
再说孟大人,已经是一把年纪的老头子,陈荷花要真和他有什么,也不敢把孟夫人时时挂在嘴边。
一番寻思之后,他脸色稍霁,语气也温和下来:“荷花,是我冲动了,这次的事多亏了你和你爹去求孟大人帮忙,更是多亏了孟大人,我不该不知感恩说出那些话。”
陈荷花仍是沉着一张脸,一进到赛一楼里,就直接劈头盖脸说:“明哥儿,我爹说了,你不适合经商,店里的琐事多,会影响你读书,你以后就埋头在家苦读吧,铺子里的事你不要再操心了,早日考中举人回来,也好给家里人争口气!”
“我也正有此意。”方书明矜持地说:“我读书习文是为了更远大的前程抱负,而不是整日窝在小小的酒楼里蝇营狗苟,这些事儿交给我爹打理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