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孙氏笑容僵在唇边,面色有些低沉,她几次三番的提起买宅院的事,老大老二都是不搭话!这说明什么?说明他就是有意不想提起这茬,呵呵,现在有钱了就想躲着亲戚们远远的,门都没有!
想到这儿,她便干脆直截了当的说:“娘今日来,是有一件事情要和你说。”
见白礼不吱声,她便自顾自的说:“自从白赵氏那个贱胚子跑了,你三弟人就变得颓废,从早到黑躺在炕上,地也不下,吃饭喝水都是我和你爹给送进屋,咱家那几亩地,眼下都是你爹在照料着,可你爹他这阵子腿疼,一到夜里疼得睡不着觉,我倒是想带他去医馆瞧瞧,可家里没钱啊。”
说到这儿,大家都知道了白孙氏的来意,白义当下扯了扯唇说道,“娘不用担忧,明日我便带爹去医馆医病,所有的医药费我出。”
白孙氏一滞,忙说道:“不用了,你们和糖丫头生意多,事情忙,整日都是忙得不可开交的,这么点小事我带着你爹去就成,只是那看病钱……”
白礼见她说的直白,便也不绕弯子:“娘,前头我不是早就和你说过,钱是一分都没有了,但你们生育了我,我不会眼睁睁瞧着你们饿死,更不会眼睁睁瞧着爹有病痛,明日我带着爹去看病就是。”
“大礼!”白孙氏急得直抹泪:“你们如今挣了几个钱,怎么变成这副不近人情的样子?你连县里的大宅子都买得起,娘不过是张口问你要几个钱,你怎么就不能对娘宽容一些,早先那些事儿非得要记到死吗?”
白义心寒地叹了叹气:“娘不问问我们最近过得怎样,眼下却只惦记着要钱,是不是在娘心里,钱才是最重要的?”
“你竟这样说你老娘!”白孙氏气急败坏地瞪着他:“娘只要二两银子,你就直说吧,给不给!”
“没有。”白礼不容商量的拒绝:“杨树胡同的宅院我是借钱买的,需得还两百多两银子的账,眼下别说是二两,就是两百文钱也没有多余的。”
“你……”白孙氏勃然大怒,重重拍了桌子,起身说:“你以为你说不给就能不给了,我可是你的娘,我和你爹将来还是要指望着你养活的,以后你搬到县里去,住在那样富贵的地方,你也不想自己的亲爹娘天天上门来讨钱吧,我劝你最好是快点把钱拿出来,别等到我们都饿死了,让人戳着你的脊梁骨骂!”
白钱氏面容沉冷,一字一句说:“钱是没有,爹娘若老的干不动活,没了收入,我每日送三餐饭给你们,保证你们吃饱喝足就是。”
“你!”白孙氏没想到如此恫吓都没有用,老大老二像是铁了心的一毛不拔,顿时扑天喊地地抹起了眼泪:“你这是要把爹娘往死里逼,你个不孝儿,娘白生养你了!”
白糖眼看着白孙氏又要撒泼打混,顿时听不下去,插嘴说:“奶奶你可别欺人太甚了,爹和大伯已经说了带爷去看病,还管着你们一口饭,你还想怎么样?我们就是一文钱都不给,就是把你往死里逼又怎么样,难不成你还真去死?”
白孙氏哪想到她在那不声不响的,突然就冒出这番狠话来,气的青筋直冒,“你这个不孝的孙女,你等着,我这就叫里正去,我非得让里正过来看看你是什么嘴脸。”
白糖唇边浮起冷笑,“去啊,奶奶可要抓紧点,别等到过几日我们都搬走了才想办法,到那会儿就是里正也管不上你这摊烂摊子。”
“好好好好,你当我治不了你们了,去就去!”白孙氏作势就要往外走。都走到堂屋门边了,却没有人拦她,她心里顿时一沉,回过头咬牙说:“大义,难道你真的要这样绝情?”
白义长长的叹出口气,深深的看着白孙氏,“娘,你若是听我一句,就别闹了,早些回去安安分分的过日子,我不想咱们母子间的情分就这样消磨干净。”
搁在以往,白孙氏是软的不成来硬的,可到如今,她才发现,她已经没有了任何压制老大老二的办法,来硬的还能真的去找里正吗?现在里正和全村的村民都是对他家指责不已,里正更是放了话,让他家以后不准再来白礼家找事儿。
今日若是去找了里正,还是为了要钱的事儿,不用想都知道里正会偏帮着他白礼,到头来,自家还要被村民们嘲讽奚落。老三天天瘫在炕上,根本就指靠不住,眼下家里是彻底没人能制得住老大和老二了。她除了服软,哭可怜,没有别的办法。
白孙氏顿时顺着门框往地上滑,坐在那儿痛哭流涕:“大义、大礼,娘一辈子没求过人,今日却在这里哀求你帮忙,家里是实在没钱了,就靠着你爹一个人侍弄那么些地,他的身子迟早会垮的呀……”
这一招用多了,白礼早就麻木,面上没有丝毫动容,“既这样艰难,爹娘都不用干活了,自此在家歇着颐养天年就是,每日的米面菜我送回去,你们若不想做饭,我送现成的吃食回去。”
“可是……”白孙氏哪甘心就这样被打发,顿时哭得更伤心:“可你们要搬去县里,这一去,两边离那么远,平时哪还能照应到我和你爹,不如给些银子我们自己去买米。”
“娘放心,我就是要搬走,也会每日的粮食送去。”
白孙氏抽噎着说:“你那宅院那么大,几十间房子你们住得下?怎么不想着把我和你爹还有你弟弟都接去一起住?”
白糖听到这就是一阵冷笑,原来是打着这主意:“奶奶,没记错的话,咱们是早就分了家的,当初我爹和大伯没在家,我们就分家搬出来了,这件事全村人都知道,既然分了家,怎么好在一起住。”
“去!我和你爹说话,你一个小孩子家哪有你说话的份儿!”白孙氏狠狠地剜她一眼:“你们挣了钱,就扔下我和你爹在这穷乡下不管,自个跑到城里去享福,哪有这么个理儿。”
白礼听着白孙氏越说越过分,心下就已经有了决断。打了一辈子交道,白孙氏这人他太了解,无数次的拒绝她也会无数次的闹腾,唯有来硬的不可。
他肃着一张脸,冷冷看着白孙氏说:“我没本事,挣不到钱,钱都是糖丫头挣得,我们能管着爹娘一口饭吃,给你们看病已是尽了当儿子的本分,如今家里过成这样,你们不去骂醒三弟,反倒过来刁难我这个早已分出家门的老大老二,这又是什么理?”
白孙氏一滞:“你三弟要是能靠得住,娘也不会苦巴巴的来求你。”
“不管他靠不靠得住,这是你们当初的选择,既然你们选择了和三弟一起过日子,眼下就本本分分的在一起过,我还是那句话,要钱,一分没有。”白钱氏冷冷说道。
白孙氏还想说什么,白糖已是冷笑一声,“奶奶,你说,若是我告诉里正伯伯,你上门来闹腾,死皮赖脸的要钱不肯走,还想动手打我,里正伯伯会怎么处理?”
白孙氏面色一僵,正在回味她话里的意思,难不成是在要挟她。
“天爷!”白孙氏登时吓得魂飞魄散,如果里正告诉了白易秋,那白易秋现在非得把她休了不可,再一想起白糖方才要挟她的话,心知这丫头可不是嘴上说说的,登时什么也顾不得,仓皇的冲向大门处,不到两息便跑了个没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