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别去。”白糖走上前拦了白礼:“这会儿上咱家来,指定是在赵家碰了一鼻子灰,这是想上咱家来扯皮要钱儿来的。”
白糖一语中的,白礼霎时间冷静了些许,蹙眉看大门处:“今个若不开门,还不知他们在外头闹几时,他们不消停,骂的那些话儿,爹也听不下去。”
“没事儿,他们不嫌累,就叫他们去喊,咱们只管当耳旁风。”白糖不由分说拉着大家伙进屋里,说道:“爹想想,他俩上赵家去,吃了一肚子气,这会儿来咱家,不得在爹身上找补?今个若把门开了,还不定闹成什么样儿。”
“也是。”白礼思量着说道:“可躲着也不是办法,有些话儿爹得和你奶说清楚,她不辨是非,咱们却不能袖手旁观,到时候累的还是咱们家的名声……”
“爹!”白糖打断他,嗤笑一声:“爹放心,他家就是再累了咱们名声儿,也影响不到咱们。”
白礼想想,也是,只要跟白孙氏和白金对上,什么道理都是讲不通的,母子俩定然三句话不离一个钱字。
他俩说话间,外头的拍门叫骂声愈发汹涌,巧云大步冲进堂屋,气的跺脚:“你们你听听你听听,他们骂的是人话儿?我想撕烂他们的嘴!”
“嗯……”白礼心不在焉说,他此刻已冷静多了,心里思量着事情。
白糖想着巧云耿直,做事不会转弯,正想开导她几句。念头刚起,巧云已是一阵风似的冲出堂屋。
白糖惊得站起身,匆匆追出去,愕然看她离开的背影:“巧云,你要做什么?”后面的话儿全被噎在了嗓子眼儿里。
只见巧云自花园里捡了块大石头,大步冲到院墙下,踩着凳子跃上墙头,端起那石头便朝大门外扔去:“混婆子,我叫你骂!”
“咚”的一声儿,石头落地,外头骂的正欢的母子俩齐齐没了声音……白礼心里一咯噔,想开门去瞧,却被白糖拉住,她唇边噙了丝冷笑:“爹,没事儿,你别担心,巧云下手有准头。”
白礼哪能真放心,急忙上大门口顺着门缝往外瞧。一眼就见着白孙氏瞠目结舌站在那,显然被吓住,一脸怪异地看墙头的巧云。白金则是单腿跳着,显然一只脚受了伤,他手抓着那只脚不停揉着,满脸暴躁。
“你……你!”白金捂着被砸痛的脚,昂头看着巧云,双眸喷火,气的声音直颤。一个臭丫头竟然也敢对付他。
“我什么我,你再在门口犯浑,别怪我不客气。”
白孙氏此时也回过神来,跳着脚骂:“你个没教养的死丫头,说的哪门子疯话,这是我儿子的家,我要干什么都行,有本事你给我下来说,看我不抽你一顿!”
巧云狠狠翻了她一个白眼儿:“你说我下我就下?要我说,你俩才是白眼狼,黑心的老太婆,逮着两个儿子不要命的压榨,你怎么不去压榨你其他两个儿子?你家儿媳妇都被你气的跑了,往后白糖她爹也跑,叫你家老三给你养老送终去!”
白孙氏听了,那叫一个气呀,她狠狠地瞪着巧云,嘴唇抖动,挤出一个阴冷的笑,三两步走上前儿,一把就要抓住巧云的裤腿把她往下扯。
巧云眼疾脚快把腿缩了回去:“老太婆,你再不滚蛋,别怪我不客气!”
白孙氏见抓她没抓住,咬牙切齿的:“我老婆子今个就是不走了,我上我儿子的地界儿来,没你说话的份儿,还不叫白糖那个臭丫头把门打开!”
白金不知道从哪儿又弄来一把铁锨,冲过来朝着巧云抡起,瞪眼说:“我叫你骂我娘!”
巧云立马跳下墙,只能外头“砰”的一声过后,哗啦啦的,墙皮掉了一地。
“你还敢破坏别人家的屋子?”巧云气的浑身打颤,目里透了凶光:“白糖,拿盆水来!”一转身,竟冷不丁瞧见苏凤祁迎面端着个臭气熏天的木盆走来。
巧云立马捂鼻子:“苏凤祁,这什么?”
“洗菜剩的水,我舀了点马粪进去。”苏凤祁凉凉一笑:“咱们不惹事,但也不怕事儿,想好好出口气,那就出吧。”
白礼在不远处瞧见了,也没制止,只是叹气一声,心里想着,闹吧,他想息事宁人,可他娘却不依不饶,如今巧云和苏凤祁都看不过眼了,大不了闹到里正那儿去,有事他扛着。遂也不说话儿,冷眼看着门缝外。
巧云眼睛就是一亮,苏凤祁这盆粪水,那就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她正愁怎么整治外头那母子,遂立马端了粪盆上墙头。
白金就在墙根下守着,手举着铁锨严阵以待,心里寻思今个非要把这个死丫头打残不可,也叫白礼瞧瞧他狠起来有多厉害。他已是顾不上了,气红了眼的人,只一心想寻个人出口气再说。
他死死盯着院墙,寻思着巧云不是说要朝外头泼水,只等她一端着盆露出头来自个儿就是一铁锨,保管叫她连人带盆栽下去。
正想着,忽然余光就瞧见墙头上果然冒出巧云的脑袋,他大吼一声,眼底浮起一丝残忍,扬起铁锨便朝巧云脑袋上重重打去:“我打死你!”
可还没等他这一下打中,忽然闻见一股巨臭无比的味道,熏的他皱了皱眉,没等他反应过来,“哗啦”一声,漫天的臭水一股脑倾倒在他脸上、眼睛、口鼻里,他万万没想到倒下来的是盆臭水,下意识扔了铁锨,狼狈地躲避。
“哈哈……”院墙上传来巧云得意的笑:“不是要打死我?快来快来,我这别的没有,粪水要多少有多少。”
白金抬手抹了把脸上的粪水,又气又怒,却也不敢在巧云附近逗留留,忌惮地往白孙氏身边跑。
白孙氏见白金一身湿漉漉朝自己逃来,立马捏着鼻子躲的老远,叫骂:“大义大礼,你们给我滚出来,你瞧瞧你家做的好事儿!指使个小丫头骗子给自家弟弟身上泼粪,你们这些个不孝子,能耐了,你们有本事给我出来!”
话儿刚落,突然一阵臭味袭来,她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兜头便被一盆粪水泼中,那股臭味熏得她几欲作呕,半个子骂人的话儿都吐不出。
白金叫那臭味熏得,原本刚刚缓过来神,不成想又一次被泼的浑身都是,肩膀上还挂了可疑的条状物,他险些把眼珠子瞪出来:“白义、白礼!你们给我滚出来,缩头缩脑躲在院子里泼粪算个屁本事!”
他身侧的墙头上,赫然坐着个神色清冷的少年,凤眸开阖间,一串冷冰冰的话语吐出:“白叔他们懒得理你们,还不走?”
说着,他将手里的木盆朝下一扔,从背上拿出一把弓箭来,搭了箭矢,瞄准白孙氏。
白孙氏冷笑,她可不相信苏凤祁真的敢光天化日的射箭打死自己。便有峙无恐地说:“你倒是打,有种的你就把我射死,我倒看看你有没有这胆量!打不死我你就是个小王八!”
苏凤祁唇边浮起一丝冷笑,不多废话儿,随即便绷紧了弓弦。
白孙氏瞧他似乎要动真格的,脸色不由得微微一变,不可置信地盯着苏凤祁的手,脑袋里一片空白。而她身侧的白金,早已贼头贼脑躲进了旁边的麦草垛里。“噌——”箭矢窜出箭弦的声音。
白孙氏瞪大眼睛,眼瞧着一支锐利的箭头朝着自己飞了过来,眼前登时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