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糖心里寻思着,前一天她可是在杜老板那刷过一波好感的,杜老板此时请她上去,未必不是坏事儿,叫个人作陪,显得疑神疑鬼,怪小家子气的。
这时门外有小厮进来通报,说济云帆在找苏凤祁,苏凤祁有些担忧白糖,白糖点点头安慰道:“祁哥儿你快去吧,那么多人在呢,能出什么事?”
听了白糖的话,苏凤祁这才安心的跟着小厮一起离开。
白柳氏却有些不放心,放下筷子说,“这样,我同糖姐儿一起去,我是她娘,她毕竟是姑娘家,单独进入陌生男人家的雅间儿,很是不妥。”
小二很是通情达理,忙转身带路:“好嘞,您二位请跟我来。”
很快两人便来到包间门外,白糖伸手敲了敲门,里头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请进。”
白糖深吸一口气,推开门走入。
映入眼帘的是一间质朴典雅的小厅。靠窗摆着一张方桌。杜老板坐一边,正对着他坐着俩人,一人白发苍苍,年逾花甲,另一人则三十多岁,五官周正,面目和蔼。
白糖飞快扫量了一圈,便笑看杜老板,礼貌地问:“杜老板找我有什么事儿?”
“是这位张老想见见你。”杜老板连忙起身介绍:“张大人,曾官拜国子监祭酒,如今已告老归田,近日恰好来此地造访故友,这位是唐朝唐大人,张老的门生,如今在府学任学监大人。”
白糖是不知道这张老的分量,若她事先稍稍与士子们了解一下,便会知道这姓张的老者背景有多深厚,他是大宋近百年科举考试中第一个“三元及第”,他门下的几位学生皆是朝廷栋梁,如今虽卸甲归田,却在文人中有着很高的声望。
白糖虽不知道这张老的名望,却一听说他曾是国子监祭酒,心里就明白了这人来头不小,搁在后世,大约是教育部部长的职位,有多大权利先不说,这老者念书时一定是位科举牛人。
而他旁边那位门生唐朝,居然是榆阳府府学里的一把手?这两个人随便拎出来一个,都能让路边的学子大惊失色,这会儿一块出现在忠礼堂不说,竟指明要见她?
白糖很是有些受宠若惊,呆愣了好半天,才想起回话,“张老好,唐大人好。”
她身侧的白柳氏,已彻底傻眼。旁的她不确定,只一点她是知道的,那就是明个的点榜,是由府学两位学监大人和其下六部一起完成。也就是说,苏凤祁若没中秀才倒也就罢了,若中了秀才,能得一等还是末等,全凭眼前这叫唐朝的中年人一个念头!白柳氏站在那眼睛瞪得滚圆,直勾勾盯着唐朝,连大气都不敢喘。
张老温和地朝白糖笑笑,“呵呵,你这小丫头,能说会道,老夫方才在窗边,听闻你一席话,妙哉!”
唐朝就重复道:“大丈夫行走于世就要敢爱敢恨,做了不悔,错了就认,畏首畏尾的算什么本事?”说完,笑吟吟看向白糖。
白糖赶忙摸摸鼻子,谦虚地说:“我这番说辞不知天高地厚,在几位长辈面前献丑了。”
张老摆摆手,夸赞她:“献什么丑,说的极好,这话说得甚得老夫心意,你这丫头年纪不大,见识却不低,有些男子都不及你,你可念过书?”
白糖听张老如此问,眼底悄悄闪过一丝狡黠,忙说:“我只跟着兄长识得一些字,这些大道理也都是跟着家里兄长学的,方才那些话儿,也是常听兄长说起。”
“哦?你还有位念书的兄长?”张老好奇地问:“今年多大,可应过乡试了?”
白糖就笑着回答:“我兄长叫苏凤祁,十五有半,也是今年应试的童生。”
这话儿落下,身后白柳氏的身子都忍不住激动地颤了颤,不说别的,若是这唐朝能把祁哥儿的名字记下来,留下个不错点的印象,明个点榜时一定会照应他一番,不说让祁哥儿拿个一等二等的名次,三等该是能有吧?
“苏凤祁,好好好,老夫记下了。”张老笑说:“能说出这番话的少年,今后必能有一番作为。”
接下来,那张老似对苏凤祁产生了不小的兴趣,又询问了几句苏凤祁的情况,还吩咐白糖去喊他进来回话,得知苏凤祁此刻并不在此处,才歇了心思:“小丫头,你且回去,告诉你那兄长,明个放榜,叫他安心等待便是,他若能中秀才,名次……”
“咳咳……”唐朝赶忙张口打断张老:“老师,考生里人才济济,这名次可说不好。”
张老白他一眼,朝白糖笑笑:“你虽出身贫寒,出门在外却不卑不亢,这很了不起,更难得的是你聪慧善辩,懂得因势利导,望你今后能保持初心,坚韧不拔地面对生活中的困难,好孩子,去吧去吧。”
这番评价不可谓不高,饶是白糖一直以来从没因自己比同龄人的“早熟”而自傲过,这会儿心里都甜滋滋的,毕竟,她可是得到了张老这种重量级人物的认可,说不开心是不可能的。
等她和白柳氏告辞后,张老便不快地瞪了眼唐朝:“你方才为何要打断为师?那小子既能说出这番话,点他个一等廪生又何妨?”
唐朝哭笑不得,“若他没考中,学生即使想点他也是无可奈何,学生知道老师您爱才心切,老师且再耐心等两日,方知结果。”
“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办事太一板一眼。罢了,这件事你须得仔细斟酌着办,总之那方书明是万万不可抬举此人,为师明个便要离开此地前往青临县去,故友前些日子说要去青临县安顿下来,我可得第一时间跟着那小老儿一起去。”
另一边,白糖和张老告辞出来,白柳氏神情仍是木木的。
白糖瞧见她的模样,噗嗤一笑:“娘,别发呆了,今个张老召见咱们,是好事情,万一祁哥儿能因为这事儿被那位唐大人看重,往后可就不愁前途了。”
白柳氏回过神来,激动地握紧她的手:“糖姐儿,今个多亏你了,娘知道,祁哥儿断断说不出那番话来,你是有意在张老面前抬举你兄长。”
白柳氏十分清楚,今个的事意味着什么。那张老虽然没明说,可她看的出来张老对白糖的欣赏,连带着才对祁哥儿赞不绝口。而那位唐大人如此尊敬他的老师,明日点榜时绝不可能无动于衷。
白柳氏回到房间后,第一时间把这件事儿告诉丈夫白礼。白礼自然是无比欣喜,待见到苏凤祁的时候,两人把这事跟苏凤祁一说,苏凤祁哪能想到自己应试结果还没出,就先引起了唐朝的注意,虽然脸色有些愁容,但还是跟白礼夫妇俩说自己会努力的。
白礼夫妇虽觉得苏凤祁好像不是那么开心,但是也没多想,就当是公布结果太紧张了,不想给苏凤祁太多压力,便也没有再说。
白礼和白柳氏回到客栈后,又把这件事儿告诉了白义。
白义听了,不无感慨,说道:“格局不同,做事儿就是不一样,看看容丫头,从不忘了提携亲戚朋友,如此互相帮助,往后身边的人都不会差到哪去,到那时再互相帮扶,于两方来说都是互赢互利的事儿。”
“大哥说的不错。”白礼点点头:“容丫头做的已经很好了,想必那位唐朝大人对祁哥儿也有了不错的印象,接下来就看祁哥儿的了,他若出息些能考中,唐大人说不准能看在今日之事,点他个二等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