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你可说错了,你现在又何尝不是在帮我做事?”
“……”许折花沉默半晌,没想明白:“如果师父说的是之前我们下山接的那个任务……”
不等他说完,方不易张着嘴对着鸡腿,都忍住了咬一口的冲动,先说正事。
“就是那个任务,其实也是我对你的考核。
谁知道不仅揪出一些居心不轨的人,到最后你们走的走,散的散。”
说到这,他痛心疾首:“你们心里是一点也没我这个师父是吗?”
“……”
当初他们也只是当做普通任务来做,完全没想到最后竟会变成这样。
“师父,你别这么说,至少还有叶一陪着你。”
“叶一?他也好不到哪去,三天两头往外跑,天天不是算命就是看风水。”
想到叶一什么时候都要算一卦的性子,许折花笑而不语。
“都说养儿防老,我这养儿养女的,到最后竟是没一个靠得住。”
越说方不易心中越悲哀,狂炫鸡腿。
“不过幸好,还有个你在干正事,我是真的没想到,你小子为了山门,竟然连自己的婚姻大事都能牺牲。”
他目光深沉而怜悯,语气悲恸。
“孩子,你受苦了。”
想到李越溪对自己的纵容和保护,许折花更多的是觉得幸运。
只是这样,反倒对李越溪不公平。
“师父,一旦我阿姐回来,我也会离开。”
“离开什么?你现在不是和皇上很好吗?我可是都听说了,现在后宫就你一个,皇上天天晚上宿在你这,多好。”
方不易扯下鸡翅,对着许折花挤眉弄眼,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许折花被他这番戏弄得面颊燥热,连忙解释。
“师父,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不用说,师父都懂。”
方不易冲他眨眼,很快收起嬉皮笑脸,说起正事。
“你们之前不都疑惑,我们尘光明明做的是收钱拿命的事,为什么还要弟子们学习四书五经,甚至要去参加科考吗?”
许折花之前确实疑惑。
不擅长习武的外门弟子们学习经商,出去做生意供养山门,顺便在外收集情报他们能理解。
可尘光毕竟是江湖门派,为什么还要去走仕途?
“师父有话但讲无妨。”
“其实尘光背后的倚靠,正是皇室,不过并非单指李氏。
也可以说,尘光是棵墙头草,谁赢了,他就顺从谁。”
鸡腿鸡翅啃完,方不易开始抱着鸡头啃,满嘴流油,不紧不慢继续道。
“不过倒向哪边,尘光听的是民意。”
许折花低眉思忖。
难怪刚刚方不易会说这次的任务,也是对他们的考核。
“师父,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但我不可能永远跟在皇上身边,我迟早会离开。”
李越溪踏进坤宁宫宫门,正好听到这话,心口酸涩。
她脚步不由得顿住,屏息凝神,抬手示意跟在她身后的宫人离开。
“李越溪自从做了皇上,所做的一切,我都看在眼中。
她会是一个好皇帝,自会有贤明来辅佐她,但那个人不会是我。”
说到她的名字,许折花的嘴角不自觉轻轻勾起。
他抬眼望向对面的人,看了半晌他不拘一格的吃法,微笑道。
“师父,实在没辙,你要不就在外门弟子中选一个成为内门弟子,继承你的衣钵吧。”
方不易直接翻起白眼。
他又不是没想过。
只是他眼光太高,几百个外门弟子,他就只选出这六个进内门。
现在再让他在那堆歪瓜裂枣里挑一个出来,这不是存心折磨他吗?
他甚至想收李廷鹤入门,做个关门弟子。
那小子,一个抵他们六个。
而且收了他,只要他没有篡位之心,大顺就稳了,一举两得。
可问题是人家不干啊。
方不易这一生的郁闷,全在今年爆发。
难怪年初叶一算一卦,让他今年想开点。
传承都快断了,祖宗的棺材板都快压不住了,这让他怎么想开?
“你们这群死没良心的。”
他抱怨一句,埋头啃着鸡架。
想到什么,方不易陡然停住,抬起头来,眼中闪烁智慧的光芒。
“不如,我把你的腿打断吧,这样你就跑不了了。”
“……”
“反正只要你这颗脑子还有用就行,皇上延续子嗣的事,会有人替你出力。”
“……”
方不易笑得一脸奸诈,放下手中鸡架,十指交叉活动,骨节之间摩擦“咔咔”作响。
许折花脑子里警铃大作,腾的站起身,警惕对面的人。
要是真动手,他自然不可能是方不易的对手。
“师父,你说笑的吧?”
“师父什么时候说笑过了?我看你就适合做那贤明,安安分分地待在皇上身边。”
“师父不行!”
许折花拔腿就跑,刚跑两步,就看到李越溪冲过来,小小的身子将他护在身后。
“前辈即便是许折花恩师,也不能强人所难。”
方不易早就察觉李越溪一直站在宫门口偷听,并不意外她的出现,反倒笑得意味深长。
宫门距离院子这边有些距离,许折花内力较低,没感觉到,自然意外她突然出现。
“皇上,你什么时候来的?”
李越溪听着身后紧张的声音,心中的钝痛舒缓几分。
她回头拉着他的手,语气承诺般郑重。
“有我在,不会让人伤害你的。”
她再回头,院内已经没有方不易的身影。
一同不见的,还有那只没啃完的烧鸡。
“咦?你师父人呢?”
“走了。”
“噢……”
李越溪语气有些低落。
还以为能趁此机会,接触和许折花亲近的人,能多了解许折花一些。
没想到,他师父跑的速度这么快。
这速度倒是和伶舟樾的不相上下。
“你刚才……都听到多少?”
“听到什么?我刚刚过来,就听到你师父说要打断你的腿。”
知道她刚来,许折花心里松了一口气,轻松不少。
“还没吃午膳吧,正好一起。”
“不用了。”
想到许折花刚来的话,李越溪也意识到,两人现在在一起,毕竟是她强求。
许折花早晚会离开。
倒不如从现在开始,慢慢习惯没有他的日子。
“摄政王刚刚送一位公子进宫,我想去看看他,听说他家里只剩他一个,挺可怜的。”
许折花目光沉沉,像是一座山压在她头顶。
李越溪不敢对上他审视的视线,说完飞快离开。
许折花望着她离开的背影,心口隐隐泛起烦躁之意,一整天挥之不去。
今晚李越溪没有来坤宁宫。
这对坤宁宫来说,还是头一遭。
听说今日进宫的那位千山公子,刚来就被册封为婉仪,赐字为玉,弹得一手好琴。
一连好几天,李越溪几乎晚上都往那去。
这下坤宁宫的宫人都慌了。
一向沉稳的许折花,心里突然有些说不上来的郁闷。
白日他去规劝李越溪,将重心放在朝政上。
李越溪点了点折子,一本正经回他,有关心朝政。
结果晚上她又跑去千山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