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川在心里默默估算了一下，本就担忧的心愈发悬了起来。
其他三家小企业暂且不论，单从企业实力这点出发，国安盛世就不战而胜了。
担忧的目光越过中间，落在最后一项的交货周期上。
温川搭在桌面上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打着节奏，“交货周期比的无疑就是速度，国安盛世的规模大于digo，这一项他们肯定会做得又快又好。”
众人都提着一口气不说话，温川将投标书往桌上一放，掀起眼皮直视着陆泽：
“综合考虑来看，digo想要中标，产品的质量和价格，是我们唯一的突破口。”
话音落下，陆泽嘴角漾出一抹笑。显而易见的，他和温川的想法一致。
“不过据我对席康安的了解，这次竞争，他一定会把价格降到最低。”
陆泽靠在座椅上，姿态闲散且漫不经心，“他并不算是传统意义上的商人，反而像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狡诈小贩。明盛项目会花费多少资金，又能带来多少利润，他根本不在乎。”
闻言，温川淡声道：“那就只剩下产品质量这一项了。”
凭心而论，digo之所以能成为上市企业，并且在经历了致癌物风波后仍旧屹立不倒，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产品质量可靠。
“国安盛世几天前最新推出的冬季套装我曾看过，质量有好有坏，很不稳定。”
温川秀眉微蹙，“但如果席康安对这个项目势在必得的话，肯定会严抓质量的。”
听到温川的话，陆泽眼神略顿，继而收回视线懒洋洋道：
“谁说我们只能靠质量取胜？”
温川一怔，随即明白过来，“你说是赵国栋？”
瞧见陆泽眼底浓厚的笑意，温川抿唇开口，“论公来讲，赵国栋虽然拥有一票否决权，但也会听取其他高管的意见。
这样一来，就我们之前所猜想的，站在我们这边的高管，肯定没有国安盛世那边的多。”
“那要论私呢？”沈曼迫不及待的追问，“上次陆总还和他下棋来呢。”
“只是下过一盘棋而已，在赵总的心里，席康安的分量未必就比我们轻。”
温川红唇翕动着，“况且那天听席康安对赵总的称呼，两人的关系不好估计。”
闻言，沈曼有些气馁，“这样一看，我们的胜算不大啊。”
一番讨论分析下来，会议室的气氛属实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本以为拿到了投标书就可以畅通无阻，然而却发现身处困境，往前是狼往后是虎。
一时间，众人皆将目光投向了，那个位于首位的男人。
陆泽恣意慵懒，一双长腿交叠摆放着，收敛了痞气后反而多了份冷冽的沉稳。
他脸上并未瞧见什么难色，仍旧一副漫不经心的神色，只是眼底挂着的淡淡笑意，令众人都摸不着头脑。
“做生意是有风险的，不到最后一刻，谁都不会知道结果，包括你我。”
说罢，陆泽淡淡瞥了温川一眼，薄唇翕动，语调散漫地开腔：
“就这么信不过我？”
“有致癌物的事件在前。”温川抿唇，“我们必须步步谨慎，没有赌的资本。”
陆泽闻言淡淡一笑，慢条斯理地将手中的投标书放在桌面上，再次抬头时眼中笑意收敛，连带着语调都严肃起来。
“面料和样衣制作统一交给设计部做，营销部着重打入明盛内部，注意观察国安盛世那边的动静，其余部门工作照就进行。”
他顿了顿，略带审视的目光扫过在座的每一个人，“都听懂了吗？”
众人齐声，“明白。”
会议结束后，各部门回到岗位各司其职的忙碌着。
窗外暖阳当空，陆泽垂眸看了眼腕表，随即起身迈步往门外走。
身后的陈助理见状，拿过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忙不迭快步跟了上去。
——
出了会议室的时间还早，十点过五分，不到中午十二点。
沈曼带着江琳去给设计部的员工们开小会，温川则留下来修改设计稿。
长条桌面上铺满了形形色色的a4纸，温川站在桌前居高临下的思考着，却怎么也集中不了注意力，一番挣扎后还是拿出了那份投标书。
怎样才能在毫无优势的情况下破局？又如何打赢这场战争反败为胜。
她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却至今都没有找到合适的答案。
直到搁在桌上的手机传来震动，温川才堪堪回过神来，目光扫过屏幕一顿，竟是他打来的电话？
彼时晋州那边正是华灯初上时分，healer低沉醇厚的嗓音，仿佛也带着和那座城市一样的优雅和绅士：
“恭喜，拿下了明盛项目的投标书。”
“你都知道了？”温川垂眸，有些丧气，“可拿到投标书的不止digo一家。”
明盛集团的招商会虽是在江城召开，距离收到投标书也不过才短短两个小时，可远在晋州的healer都有所耳闻，可见商圈对这件事情的关注度有多高。
healer穿着浅灰色手工西装，正单手插兜站在摩天大楼顶层的落地玻璃前，清澈好看的眸子睨着窗外五彩斑斓的霓虹闪烁，身后则是埋头做数据分析的精英。
他轻笑着问她，“一向骄傲不愿低头服输的公主殿下，这次怎么没信心了？”
温川语气更加郁闷起来，“都这个时候了，你就别打趣我了。”
璀灿如星火般的窗外熠熠闪烁，宛若银带子的尼湾河在两岸大厦的遮掩下，波光粼粼的向远方流淌着。
电话那头略微有片刻的沉寂，再次开口时，healer的音调严肃且认真：
“做品牌靠得不是花言巧语，而卖产品靠得也不是一味的降低价钱。即使国安盛世的资历雄厚，但有一点现实是无法与digo相互匹敌的，那就是品质。”
healer缓缓转身，视线触及办公桌旁立着的相册上，略微一顿，道：
“都在权衡，都怕扑空。既然现实差距在短时间内无法改变，那就另辟蹊径从投标书中下手。”
温川拧眉，“投标书？”
“我没办法给你更低的价格，但我可以给你最好的品质和服务。”
电话那头沉吟片刻，缓缓道：“温川你记住，顾客买一样东西，是因为喜欢而不是因为便宜。价格与价值永远成正比，这是铁的定律。”
“可这些在裙带关系面前，都是空谈。”
温川极少有如此泄气的时候，healer虽然不赞同这个观点，但还是耐心聆听。
电话那头，笼罩在黑暗中的男人，微不可察的皱了下眉头，语气却依旧温柔：
“我们听到的一切都是一个观点，不是事实；同样我们看到的一切都是一个视角，而不是真相。”
healer拿起相框，逆着背后的点点星光，拇指在女孩笑颜如花的脸庞上摩挲。
“温川。”他开口，“永远都没必要在意那些复杂的人际关系。”
温川抿唇开口，“我知道。”
“尽人事，听天命。”
电话挂断的前一秒，那头传来一声轻笑，“答应我，公主不要为任何事和人而为难自己。”
温川舒唇笑着，“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