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皮很重,好像再也没有力气睁开,逐渐视线变得模糊,就在唐轶婂即将闭上眼睛的时候,朦胧中看到一张脸,一张印刻在骨血中的脸。
男人拼尽全力的游过来,伸出手臂一把将她不断下沉的身体抱入怀中,很紧很紧,那是一种类似于失而复得的心情,而后,柔软的唇吻住了她,唐轶婂感受到一丝生的气息。
——
“裴先生,是我的失职,我愿意接受一切惩罚。”
“你的确是该罚。”
又有一个声音,“裴总,秦浩宇已经动身来a市。”
“嗯,知道了。”
唐轶婂缓缓睁开眼睛,她看到了小尹,严格,以及屹立在不远处运筹帷幄的裴暮靳。
她苏醒,裴暮靳的眼里就再也容不下任何人。
裴暮靳冷声开口,“你们都下去吧。”
两人异口同声,“好。”
站在窗前的那道身影一步步朝着唐轶婂走过来,随着光影打在他脸上的痕迹越来越少,裴暮靳的脸逐渐变得清晰。
他拉过一把椅子坐下,不紧不慢的倒了一杯温水递给唐轶婂,“喝口水。”
话音一落,唐轶婂抬手将那杯水打落,温热的水大部分都溅在了裴暮靳纯黑色的西装上。
裴暮靳不为所动,哪怕是脸上一个细微的变化也不曾出现,“肚子饿不饿?”
他是怎么做到算计了一切还能表现得无动于衷的?
唐轶婂冷笑一声,惨白的脸就连唇瓣都失去了颜色,“裴总觉得我现在有心情大吃大喝?”
和他对视,那双漆黑的瞳孔中是一片从容,裴暮靳坐在那里目不转睛的盯着她,“你想知道什么?”
唐轶婂心里有太多疑问,压得她喘不过气。
“朱莉是谁派去的人?”
“章春丽。”
她想了很多人,唯独错漏了秦浩宇的母亲,章春丽。
“章春丽会动手,是你早就预料到的,是吗?”
裴暮靳没否认,他漫不经心的摩挲着拇指,而深不见底的眼波中是隐匿的冷冽,“送他们进去,永绝后患,必须要有个正当理由。”
唐轶婂听懂了七分,可又有三分的糊涂。
她继续问,“周强也在你的计划里?”
“不,周强超出了我的意料之外,他的变数太大,我不可能用你的生命去冒险。”
“呵,真是可笑,难道章春丽不想要我的命吗?你不是一样将错就错了吗?”
“章春丽贪财,但凡是有价值的东西,她都会好好利用。所以,她没想要你的命,只不过是联系到了一个东南亚的买家,准备把你卖过去。”
一条条线索,在唐轶婂的脑子里串成了线,她大概也能还原整个事情的经过了。
只不过,唐轶婂还有一点不明白,距离章老爷子对外宣布,要将一半的遗产给她继承有几个月了,章春丽明明有这么长时间可以动手,为什么要赶在婚礼前一天?
这个时间明明就很仓促。
漂亮的眉紧蹙,她绞尽脑汁的想也没有想出来个所以然。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是唐轶婂最关心的。
恍然,唐轶婂看了裴暮靳一眼,“周强人呢?”
“被捕了。”裴暮靳卡顿了半秒,瞳孔颤动了一下,“他会为自己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唐轶婂藏在被子下的手微微一紧,周强被捕,那南雪呢?还有当年的真相呢?
没有继续追问这个问题,而是轻笑一声转移话题,“我以为裴总说抢亲是开玩笑,原来是真的。”
“怎么会是开玩笑呢?”裴暮靳拿起水果刀,一圈圈的削苹果皮,灵活的动作就好像是在做认真完成一件精美的雕刻,“我说了,不会让你嫁给他。”
他真的太冷静,眼底没有半分波澜。唐轶婂甚至觉得,是不是从她成为秦浩宇未婚妻的那天开始,裴暮靳就已经在筹划。
一整条苹果皮完整的落地,苹果圆圆的,看着就清脆可口,裴暮靳亲自喂到她的唇边。
“这次我会拿稳的。”
言外之意就是,你想像方才泼水似的扔掉,想都不要想了。
“我不吃,拿开。”唐轶婂拒绝,小脸也瞥到门口的方向,总之,不想让他如愿。
也不知道今天的裴暮靳怎么会如此有耐心,裴暮靳轻声说,“不想吃苹果,那吃荔枝?”
没完没了,唐轶婂懒得去回答他,“我的手机呢?”
这一次,裴暮靳的脸上终于有了情绪,深沉的眼睛冷了下来,就似是平静的湖面丢进去一颗小石子,荡起了层层涟漪。
“你想联系谁,秦浩宇吗?”
“和你无关。”
“那手机也别要了。”
“你……”唐轶婂气的差点爆粗口,沉稳了气息才勉强压下去,“好,不要就不要,他总会找到我的。”
唐轶婂躺下,背对着裴暮靳一句话都不说了。不知道裴暮靳在想什么,他也一言不发。
直到秦浩宇急匆匆的赶来,唐轶婂的脸上才有了喜色。
“秦浩宇。”唐轶婂激动地坐直身子,这是对裴暮靳完全不同的待遇。
秦浩宇来到她面前,看到她没什么大碍,才安心,“你没事就好,快躺下,好歹现在也是个病人。”
唐轶婂倒是很听话,靠在床头上,她迫切的问,“京都那边怎么样了?还有婚礼……”
秦浩宇没有直接开口,反而是看向了正对面的裴暮靳,“裴总果然厉害,是我轻敌了。”
“就算你不轻敌,结果也是一样的。”裴暮靳就有这个自信。
裴暮靳的冷眸凝视秦浩宇深沉的眼睛,两人对视的这几秒里,这就是一场无硝烟的战场。
最后,秦浩宇轻声一笑,“裴总,你现在是不是有点多余呢?”
唐轶婂和秦浩宇沆瀣一气,不满裴暮靳的存在,“裴总,你的确有点碍眼了。所以,你能不能走远点?”
一直沉稳冷静的男人脸上的表情也浮现了皲裂,唐轶婂见他不动,又说,“裴总不走,那我走。”
几乎刚说完,裴暮靳就站了起来,他看似不甘,却又无奈的说句,“也就是你。”
长眉在眉骨微微耸起,最后看了唐轶婂一眼,裴暮靳拂袖而去。
没了碍眼的人,唐轶婂自在了不少,她迫切的想知道京都那边都发生了什么,忙问秦浩宇情况。
秦浩宇简单的说了几句,虽然轻描淡写,但唐轶婂心里清楚,章家是名门,婚礼当天新娘逃婚,光是想都知道舆论会给章家造成多大的压力。
“秦浩宇,对不起。”
“你不用和我说对不起,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秦浩宇又说,“我不该心存侥幸,以为章春丽夫妻还有一丝良知,关于这一点,裴暮靳做的是对的。”
“裴暮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