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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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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昌贸然盗取特殊道具且没有对偷盗现场进行任何伪装, 很快被保镖察觉。

——江家主大发雷霆,熊熊怒火烧到每一名玩家的身上,勒令江家下人捉拿所有玩家并将他们极刑处死。

以上消息, 是懵逼小情侣被虎背熊腰的保镖猝然围堵, 从他们此起彼伏的怒喝质问中提取出来的。

人在江家晃, 黑锅天上来。

两人简直恨不得一平底锅抽死胡昌。

眼下他们只能拼尽全力开跑,过程中和另一名玩家会面。

却不知道放在檀木盒子里的江家秘术到底犯了什么天大的忌讳!得知他们行踪的那一刻, 江家主连轮椅都坐不住了, 命令老管家推他出书房,循着动静一路夺命追杀。

看到身残志坚的江家主在下人的簇拥下面目狰狞地冲过来,急速转动的轮子和花岗石地面“呲啦——”擦出刺目的火花, 玩家们齐齐绷不住,整张脸几乎石化裂开。

且因为江家主的现身, 被召唤的下人们受影响再度暴.动,原本还能算得上人形的身体膨胀变大, 隐约浮现出青黑色的诡态。

它们表情僵硬, 眼神空洞,不约而同盯过来,透着一股无机质的森寒, 各项数值刹那间呈指数倍上升, 随手一拳竟然能砸穿钢铁栅栏!

如此恐怖的力量和怪物潮规模,三名玩家根本无法抵挡。

更要命的是,触发必死条件后, 就算现下侥幸不死,怪物也会锁定他们的方位追杀到天涯海角, 逃跑也没用。

见严岳一直没有回消息, 三名玩家情急之下使用集结令。

集结令并非强制召唤, 也有通信功能,他们希望严岳能快点发现事态紧急。

谁知道,天上会忽然掉下个蝉生。

蝉生之前始终和江凯乐待在一起,而低级诡怪会被诡王气息震慑。

下人们不敢轻易靠近他们,蝉生也不知道玩家群体在被追杀。

他落地,被风衣男眼疾手快地拽着一起跑,仓促扭头时看到身后全是凶神恶煞的江家下人,当场一愣:“啊,好多人。”

对上蝉生清澈中透着愚蠢的眼神,三名玩家:“……”

大写的绝望.JPG

很快,玩家们被潮涌的诡怪逼到死角,不得不再次开战。所有人都挂了彩,包括蝉生。

江凯乐急急忙忙赶过来的时候,正看见一头诡怪猛然跃起,扬起铁钩般的利爪,在蝉生的胸口刮出五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试图突围的蝉生受到剧烈冲击,霎时失去平衡,从半空直线坠落。

江凯乐猝然僵在原地。

那一刻,时间仿佛被拖曳得无限漫长。

少年的瞳孔倒映着飞溅半空的血花,犹如被那刺目的鲜红渲染,漆黑的部分一点点透出猩红血色,直至全红。

其他三名玩家无意把傻孩子蝉生牵扯进大逃杀,但现在显然不是道歉愧疚的时间。见人受伤,连忙把他拽过来用道具治疗。

蝉生虽然感受不到疼痛,但失血过多后,难免脑子晕晕乎乎。

彼时脸色阴沉的江家主位于怪物潮的中心位置,因他的勒令进攻,玩家周围全是狂暴的诡怪。

巨大的嘶吼声如山呼海啸,震得人心脏狂跳,触目所及不是血盆大口就是尖锐的利爪。

玩家为应付攻击已经拼尽全力,无暇注意到突然现身的江凯乐。

直至炙热的火焰冲天而起,硬生生在汹涌的怪物潮里劈开一条路。

无数诡怪甚至来不及吼叫就在极致的高温中气化,一条被烈焰烧穿的沟壑自少年脚下一路蔓延至玩家前方的空地,残破嶙峋的石砖上满是漆黑的焦痕,散发着浓烈的焦臭味。

江家主骇然抬头,幸存的诡怪仓惶后退。

本来拥挤的道路瞬间空出一大片,喧嚣的场景死寂,唯有江凯乐单手捂着嘴巴,气喘不已。

在场玩家回头,目视少年脸颊生出的斑斓红磷,慕然瞪大双眼。

蝉生怔愣后回神,见江凯乐的状态不对劲,想要冲过去查看他的情况。

其他玩家惊骇不已,连忙将蝉生死死拽住,声音中满是战栗:“你傻的吗?!诡王已经步入狂暴状态,现在冲过去就是送死!”

江凯乐太阳穴青筋暴跳,细密的冷汗不断从毛孔渗出,又被高温蒸发。

他听到玩家们的呵斥声,用眼角余光瞄向蝉生。

见对方的伤口已经愈合,江凯乐紧锁着的眉头倏然展开。可很快,他就无法再体会到朋友还活着的高兴和庆幸。

——嘴巴好痒,好像有很多牙齿冒出来了。

——呼吸好热,身体好热,好累,好难受。

——有谁在我耳边说话?

江凯乐拼命捂住嘴巴,可哪怕他把下颚摁得咔咔响,也无法阻止一颗颗獠牙在口腔中快速生成。

灼热的呼吸似岩浆划过鼻管,他的意识被汹涌的热意烧得涣散,仿佛能听到怪物潮中响起许多窃窃私语。

带着恶意,带着痛苦,带着绝望。

【凭什么杀掉老周,就因为四爷怀疑他手脚不干净?!】

【我要怎么才能救阿衣?她还活着吗?】

【背上的鞭伤化脓了,我在发烧,我会不会死?】

【脚趾又在流血,好痛,不行要忍住,不然连手上的指甲也会被……】

【前不久又有两个人进了江家医院没出来。】

【干他娘的江世安,我要拉他给我爸陪葬!】

【妹妹是江家表舅折磨死的,我终于找到证据了,可是我又能怎么办?】

【不能退缩,不能想跑,要是连我都在害怕,还有谁能替外公他们报仇?】

忽然那些充满仇恨的声调急转直下,满是悲痛和压不住的癫狂。

【江世荣到底什么狗屎运,坐着轮椅都没把他摔死!】

【杀不了?】

【杀不了!】

【江家人有鬼神庇护,我们杀不死他们。】

【又有人被揪出来当众处死,我们该怎么办,谁能来救救我们?】

【大少爷呢?大少爷在哪儿?】

【对对对!我们还有大少爷,抓周仪式上的许愿成功了,他可以帮我们对付江家人!】

【大少爷那么善良,让他看,好好地看着江家人怎么欺负我们,他一定会同情我们的。】

【把江家人做过的歹毒事都说给他听。】

【让他知道江家有多么恶心。】

【他是佛子。】

【他承众生愿。】

江凯乐的身体随灼热的喘息一起一伏,肩膀颤抖不停,好像有无形的重担压在上面。

不知从听到哪句话开始,他拼命捏住嘴巴的手放了下来,不再抑制獠牙的疯长。

【为什么大少爷会突然跑去烧掉祠堂,他知不知道这样会让大家受到牵连?!】

【是不是有人死了……佛子杀生了?】

【他真的是佛子吗?他也流着江家的血,还能庇护江家顺风顺水。】

【他就是头怪物!】

【怎么会这样……我们看着他长大,他不该是这样的,不该啊……】

呢喃声里充斥着不解和痛苦,随风而去,越来越远。

诸多满是恶意的心念交错在一起,如嘈杂的蜂鸣声在江凯乐的耳畔震响不绝。

一滴滚烫的泪水自江凯乐的眼角滑落,不等掉落在地上,就被火焰蒸发。

“我……”

江凯乐抬眸,看向一众不成人形的狰狞诡怪,哑声张嘴,却听到自己的喉管中传出阵阵龙吟,狠狠地抽了抽鼻子。

不哭。

少年擦了擦眼泪,对自己说。

他转动视线,猩红兽瞳盯着浑身毛骨悚然的江家主,咧开嘴巴,笑得灿烂:“父亲,我不要家主之位了。”

“江家人该死。江家就不该存在。”

一句话吐出,他身上的红磷几乎翻长一倍。

诡王领域随之展开,地面无火自燃。

“所以。”江凯乐挺直腰背,抬了抬下巴,神情张扬得好像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一切都……”

可他忍不住话里的颤音,也压不住眼里的泪水,红磷快速覆盖的脸颊上,努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都结束……”

嘭。

一道清瘦的身影在诡王巨大的威压下全力冲过来,逆着高温和还未消散的火焰,把江凯乐从后一把搂入怀中。

江凯乐的后背陡然撞上熟悉的胸膛,满脑子决然被惊散。

他转身仰头的一瞬间,看见谢叙白红着眼睛高举手掌,似乎想要给他一巴掌。

但那巴掌没能打下去,因为谢叙白的另一只手把他拽得死紧,卡着位置没法下手。

又或者,他本来就舍不得打下去。

毕竟他的学生已经痛成了这样。

对上江凯乐的血瞳,谢叙白一字一顿:“江同学,你打算为恶人毅然赴死时,有没有想过爱你的人会怎么样?”

他来时撞见江凯乐高扬下巴,那突然放松的姿态,明摆着就是不想再活。

他不知道是哪一道恶念刺激江凯乐萌生死志,但无论如何,都得马上打消江凯乐寻死的念头。

是以谢叙白转头看向在队友手里疯狂挣扎的蝉生:“蝉生,过来帮我打晕他!”

江凯乐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鬼样子,本貌暴露令他仓惶无措。

然而一切不安,都不及下一秒听到谢叙白怒声要打晕他。

江凯乐:“……老师?”

谢叙白攥紧江凯乐满是红磷的胳膊,又用另一只舍不得打他的手,轻柔擦掉少年眼角挂着的泪水。

——这一幕江凯乐想都不敢想,他以为老师看到后会害怕,因为正常人都会怕。

谢叙白与他视线相齐,铿锵有力的语气令人信服:“江同学相信老师的,对不对?那么就听老师的话,好好睡一觉。”

“等你睡醒起来,一切都会变好。”

江凯乐傻乎乎地看着谢叙白。

他不知道脑子是怎么想的,明明觉得江家很脏,自己也很脏,打算摧毁肮脏的一切,却被老师仅仅用两句话打消疯狂的念头。

或许是第一次看见谢叙白气到失态的样子,或许是第一次看见老师红了眼睛。

又或许是拽着胳膊的手太用力,仿佛不管他不慎从多黑的深渊掉下去,这只单薄却也结实的手,也会努力将他拉回人间。

“我信老师的。”江凯乐反手抱住谢叙白。有人可以给他依靠了,他终于不用再压抑自己的哭腔,“我一直都信您的!”

其他玩家面面相觑,解开束缚蝉生的道具控制效果。

蝉生风一样飞跑过去,看着哭成个泪人的江凯乐,笨拙地拍他脑袋:“不哭啊,不哭啊……”

他触及谢叙白的眼神,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还是一个手刀劈在江凯乐的后颈。

江凯乐没有抵抗,被打晕过去。闭上眼的那一刻,眼尾还是红红的。

谢叙白忍不住心疼地揉揉他的头发,把少年交给蝉生,语速极快,沉声嘱咐道:“你带着江凯乐回卧室,不要让任何一个人靠近他五十米内,等我来找你们,知道吗?”

蝉生用力点头,扛起江凯乐,双脚蹬地跳上楼房,头也不回地跑走。

诡王昏迷,领域消失,不再被威压和诡王气息压制的诡怪们再次躁动起来。

江家主刚才作为被领域压制的主要对象,全程动弹不得。

江凯乐昏迷后,他像被突然上了发条的朽坏木偶般狠狠弹跳一下,浑身被冷汗浸透,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惊惧。

不等江家主回神发难,只见不远处的江家众人齐聚一起,在谢叙白的眼神威胁下,慢吞吞地走过来。

记载江家秘术的古籍丢失,对保管它的家主来说,绝对称得上一项重罪。

但江家主积威已久,他笃定就算其他人知道自己丢失秘术,只要过后能找回来,也无人胆敢说些什么,才做得这般大张旗鼓。

直至现在,看见大部分小有威势的江家人,好像要集体造反般冲到他的面前。

“江世安,你们这是要干什么?”江家主的声音阴狠得像淬了毒。

江世安有点怂,可瞄见谢叙白冷淡的眸子,想到让江家主知道自己亏掉几个亿会有什么样的后果,立时打了个寒蝉,硬着头皮说道:“二弟啊,别多想,我们一起过来,是想和你谈谈凯乐的教育问题。”

江家主:“什么?”

江世安一张胖脸憋得像猪肝:“就是说,有没有可能,你把咱们家的佛子养废了?”

江家主火气更盛:“你到底想说什么?!”

江夫人站出来,厉声道:“他的意思是百年难出一个的佛子,振兴全江家的希望,被你给毁了!”

“闭嘴!江家的事情哪轮得着你一个外家女人插.嘴?”

江家主忽然想起什么,转头语气不善地盯着谢叙白,目眦欲裂:“我知道你,江凯乐自己找来的家庭教师,是你把他们都叫了过来?”

“呵,我倒不知道世家圈里出了这么一个大人物,当着我的面弄出这么大的手笔!你到底是什么人,想对江家做什么?”

谢叙白听着他刺耳尖锐的质问声,语气冷厉非常:“就像你听到的那样,你没资格再管束江凯乐。”

江家主一时间觉得荒谬又好笑。

江凯乐的重要性毋庸置疑,掌控他相当于掌控整个江家。

他笑的是作为外人的谢叙白,凭什么敢对一个父亲说他没资格管束自己的亲儿子,听那语气,似乎还想和自己争抚养权?

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他张嘴就要命令下人们抓住谢叙白。

这个人诡异得很,刚才竟然能安抚住狂暴的江凯乐,想杀还杀不得。

可没曾想,谢叙白开口后,那些江家人不知道被灌了什么迷魂汤,竟七嘴八舌地附和起这个外人的话。

“二哥,凯乐变成现在这副样子,你真没察觉到自己的问题?”

“家主啊,我们刚才都看到了凯乐的疯狂,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您教导凯乐十几年,反而让他的心和江家越离越远,证明您的教育理念有误。”

“放手吧家主,他可是佛子,我们的……”

“够了!”

江家主脸皮扭曲,拐杖砸地发出嘭的巨响:“告诉我,他手里到底捏着你们什么把柄,全都帮着一个外人来朝我问罪,疯了吧?啊?!”

被说中心事,江家人虎躯一震。

但他们哪敢表现出来,江家规矩森严可不是说说而已。

特别是江世安,他色厉内荏地呵斥道:“二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大家都说是你的错,你怎么能不认?”

江家主瞪着他们所有人,一时间气到失声。心里的荒唐感愈发浓重,不知道为什么作为家主的威严会失效。

本来用强权就能逼迫谢叙白就范的小事,这些人居然还真煞有其事地跟他讨论起了江凯乐的教育问题?

江家人什么时候讲过道理??

他几乎想不管不顾地发火,把这些人挨个处置,可那样做,无疑是把自己推到众叛亲离的境地。

最关键的是,坚决以家族为重的族老为什么会向着谢叙白?

江家主捏着拐杖,忍耐怒火,阴恻恻地看向族老:“蔡老,您必须给我个解释。”

蔡老年老体衰,腰背深深地佝偻下去,嗓音粗糙得像磨砂纸,嘶声说道:“家主啊……您刚才难道没看出来,佛子差点就毁了江家?”

江家主张了张嘴。

他怎么看不出来?

就是因为看出来了,所以谢叙白叫蝉生把江凯乐敲晕带走的时候,他怕到一句阻拦的话都说不出来,才想要控制能稳住江凯乐的谢叙白!

蔡老仿佛知道江家主心存歹意,摇了摇头,望向谢叙白的瞬间,语气充满无法言喻的敬畏:“不能对他下手,他的身上……有佛的气息!”

在场江家人听到这里,全都一脸懵。

谢叙白不留痕迹地瞄向蔡老。

其他江家人都是他用秘密逼迫而来,唯独这个老人是自己等在路边,坚持跟他一起来。

那时候这老人的眼神,也带着和此时如出一辙的敬畏。

谢叙白有把握,在江家人的联合逼迫下,江家主最后也不敢对自己动手。所以他带上蔡老,想知道这个老人,还能给自己带来什么有利的筹码。

不过,佛的气息是什么东西?

那边江家人的反应极其激烈。

和江家主一样,就算他们暂时站谢叙白的立场,也无法相信青年身具佛息。

要知道谢叙白找他们帮忙时,只要求暂时得到江凯乐的教育权,没让他们彻底推翻江家主的统治,才让众人勉为其难地答应出面。

他们是江家人,蛇鼠一窝,更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不可能真的帮外人对付江家主。

但要是谢叙白和佛挂钩,那身份就完全不一样了,能造成的影响更是无法估量!

见从未出过差错的蔡老肯定点头,江家人后背发凉,再三追问:“不可能的,您老再看看,他不是一个普通人吗?”

蔡老面露苦涩,拐杖敲敲地砖:“如果你们都不信,可以让他请佛。”

一刹那,万籁俱寂。

玩家们知道眼前的剧情已经不是他们能掌握的了,偷偷躲在后面观察情况,不敢吭声。

江家人则像被蔡老的话砸了个晕头转向,回过神来,惊疑不定地交换眼神。

“可是现任的活佛……从来没有回应过江家的请求。”

此话一出,现场又是一阵针落可闻的寂静。

脸色阴郁的江家主说道:“那就让他请,我倒要看看,他能请出个什么玩意。”

青年的嗓音忽然在此时插.进来,强行打断江家主的话:“江家主,或许我的话还没有说明白,我不会配合你们请什么佛,你也没资格再教导江凯乐。”

众人齐齐看向他。

认识谢叙白的人都知道,他是个极其温和、心地柔软得一塌糊涂的人。

就算有人不小心让他重伤,他也会笑着安抚对方说没事。

然而此时此刻,谢叙白的眼神变了。

那双如玉剔透的眸眼依然平静坚定,却透着不容质疑的泠然气势,似乎能穿过没有消散的高温,化作实质性的压迫力。

因为自家学生的遭遇,他心里充满怒火。

无法解释一个人类为什么会有压制住诡怪的气势,明明这里随便一头小怪都能轻松杀死他。

江家主更是在触及他的眼神时,下意识慌乱回避。

而后又因自己居然会害怕一个普通人感到恼怒,不屑地讥讽道:“你以为自己是谁?你——”

“我会叫醒江凯乐。”谢叙白一句话让在众江家人差点魂飞魄散,“如果你不让出监护权,那就让他毁掉江家。”

“不要怀疑我能不能做到,你们都看到了,江凯乐刚才差点狂暴,是我成功安抚的他。”

“要试试看吗,江家主?我只给你五秒的考虑时间。”

谢叙白面无表情地对上江家主不稳颤动的眼睛,任由谁听到他清冷坚决的语气,都不会怀疑他是在开玩笑。

只见青年启唇:“五,四,三……”

声声倒计时仿佛变作利爪,用力掐住江家主的咽喉!他的心脏也随之高悬在嗓子眼,几乎没等谢叙白说完,就脱口而出:“等等!”

这时蔡老拄着拐杖,步履蹒跚地上前一步,急切地拉住谢叙白的衣服:“您何必这样?”

他短促地喘上一口气,厉声道:“我做主,只要您愿意请佛,江凯乐日后就交由您抚养!”

包括江家主在内的江家人立时高声叫起来:“蔡老你开什么——”

他们的话没能说完,同时感觉到四肢百骸传来的剧痛,所有想要冲上去制止的动作都僵在半途,仿佛被无形的丝线硬生生地扯住关节。

一时间他们肝胆俱裂。

这是江家秘术在发挥效力,可是,为什么?!

“可以么,这位先生?”蔡老捏着拐杖,本就风烛残年的躯体,仿佛瞬间又老上十岁,腰背几乎佝偻到地上去。

谢叙白看着他做小伏低的姿态,皱了皱眉头,将老人拉起来:“但您要知道,我对佛道一窍不通,从未有过涉猎,不可能请来什么在世活佛。”

他觉得江家的这名新任族老一定误会了什么。

“不会,不会……”

蔡老哆哆嗦嗦地伸出手指,指向谢叙白的影子:“毕竟祂那么喜欢您,时时刻刻都与您待在一起,只要您愿意呼唤祂,祂必会回应。”

谢叙白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自己的影子,一时没能理解蔡老的意思。

忽然,他猛地掀起眼皮,想到一种可能!

不消多时,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前往后山,即江家祭坛所在之地。

祭坛是古代求神拜佛的标准样式。

最下面有个圆形的基座,层层台阶与之相连,平坦宽阔,每一处图案细节都彰显着古老久远的韵味。天坛则建造着一座小型宫殿,坛壝及围垣覆有各色琉璃瓦。

谢叙白还以为自己要先焚香沐浴,结果蔡老说不用,他便拾级而上,登至坛前。

此时的他心里抱着隐约的期颐,但他也无法鉴别蔡老是不是设计坑他,所以双腿肌肉依然绷紧,准备见势不对随时撤退。

江家人看向蔡老。据他们所知,请佛有诸多繁文缛节,从布置装饰到贡品敬香,每项都极其讲究,单是选定吉时就要再三卜算。

为什么一到谢叙白,就什么都不用了?

蔡老枯瘦的手掌不断摩挲拐杖上的裂纹,半阖上眼,默然不语。

在场只有他一人心里清楚,当谢叙白出现的那一刻,江家的气数便已断绝。

他只盼向谢叙白示弱,能让江家最后多留下几缕香火。

不知道这个祭坛有什么力量,谢叙白站在上面,逐渐感觉空气变得浓稠起来,泛起一股湿冷的白雾。

熟悉的气息染上皮肤,冰冷滑腻,顺着脚踝缠绕而上。

包括江家舞会那一晚,时隔三日,他终于再次听到故人的声音,心脏狠狠一跳。

【唔,白白,早安哦……我睡了多久啦?】

小触手不知道谢叙白心里的激动。

它好像做了一个漫长的梦,懒洋洋地用吸盘蹭蹭谢叙白的手臂,语气透着无意识的依赖。

突然它“嗅”到江家人身上散发的腐朽臭味,浓烈得让触手当场作呕,瞬间清醒,震惊地怒叫起来。

【白白谁掳走了你,好端端的你怎么跑到垃圾堆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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