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车又走了一小会儿,进了一个村子。
刚一进村没多久,就见一个女孩拉着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男孩拿着鞭子打陀螺打得正起劲。
“爹回来了——爹回来了。”
小男孩挣脱女孩的手,大老远朝乔大通扑过来。乔大通一把抱住小男孩,用自己的头顶了顶男孩的头。谢平安看着男孩,眉眼和舅舅很像,就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爹咋才回来,这都多少天了。”
“你说多少天了?”
男孩眨巴眨巴眼,说不上来。回头看着女孩。
女孩咧嘴笑,露出两个虎牙。
“九天了。”
“对,九天了。爹上回走到现在,九天了。石头都想爹了,姐姐也想,娘也想。爹,哥哥啥时候回来?哥哥老长老长时间没回来了。”
乔大通哈哈大笑,把男孩抱上牛车。
“你哥哥在学堂,先生管得严,不能随随便便回来。走,回家。三妞妞,这是柳芽、石头,你弟弟妹妹。柳芽、石头,叫姐姐。”
柳芽甜甜一笑,喊了一声“姐姐”。石头也喊了一声“姐姐”。
谢平安强忍着难受下了牛车,拉着石头的手。小石头惊讶的仰脸看着谢平安的脸,又看看谢平安的手。
“姐姐的手好凉,像村西的河水一样凉,舒服。”
谢平安扯扯嘴角,想笑,却没有力气。太阳晒的她难受,她只希望快点到阴凉地。至于她的手凉,她倒不觉得。
柳芽朝旁边的院子跑去。
“娘——爹回来了。”
街门被推开,一个收拾的干净利落的妇人从屋里走出来。谢平安想把牛车上的东西卸下来,却发觉一丝力气没有,手都是软的。柳芽手脚勤快从牛车上搬东西,小石头乐呵呵跑前跑后。这情景让谢平安恍惚,仿佛看到了很久以前的事。她的眼睛有些迷离,意识有些模糊。
妇人看了一眼谢平安,目光询问乔大通。乔大通从腰里拿出钱袋交给妇人,低声道。
“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三妞妞,平安。我找了八年,我以为她都不在......没想到又回来了。”
“三妞妞,这是你舅母。”
谢平安摘下草帽,强撑着给妇人行礼。
“平安见过舅母。”
日上三竿,树上的知了都哑了。
何七宝和青皮远远跟着牛车,见牛车进村后没多久停在一户人家门前,就知道这就是乔大通的家。
何七宝和青皮到时,街门大开,谢平安正要跪下给郑氏磕头。
就见谢平安摘下草帽,双膝跪下,一头磕在地上。何七宝微微皱眉,谢平安完全暴露在白花花的阳光下。何七宝刚嘟囔了句“不会进屋再磕头,怎么在大太阳底下......”
却见谢平安跪下去,身子一歪,栽倒在地。
“不好——谢平安——”
话音未落,何七宝像一支箭嗖一下射出去。
乔大通和老婆郑氏吓了一跳,两人正想扶起谢平安,就见一个人影从眼前飞过。
何七宝一把抱起谢平安,冲乔大通吼一嗓子。
“愣着干啥!快进屋,她不能晒太阳。”
郑氏麻利,一个箭步拉开屋门。
“快进来。”
何七宝抱着谢平安进屋,把谢平安放到床上,却见谢平安脸色苍白,额头有细密的汗珠,眉头紧皱,嘴唇成了青色。
“三妞妞——三妞妞——”
“她之前在赖家受了伤,见不得正晌午的太阳。有扇子吗?”
郑氏急忙拿过来一把蒲扇,何七宝给谢平安打扇子,风吹到谢平安脸上,谢平安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开。
郑氏看看乔大通,目光询问。乔大通摇摇头,他不认识何七宝。郑氏小声道。
“这位公子,小妇人稍懂点医术,让小妇人给外甥女把把脉。”
何七宝退后,郑氏握着谢平安的手腕给谢平安诊脉,乔大通柳芽石头满脸惊慌站在一边。
看郑氏放开谢平安的手腕,何七宝问。
“怎么样?”
“外甥女到底受了什么伤,脉象虚弱到这地步?她的手,一点不热,冰凉冰凉。”
“这个......她说在赖家没吃过一顿好的,还常常忍饥挨饿。”
乔大通一拳砸在墙上,墙皮脱落。
“该杀!我去赖家村杀了他们。”
郑氏瞪了乔大通一眼。
“当着孩子们的面打打杀杀,往后不许提。你去烧水,柳芽去拿鸡蛋,我给外甥女炖糖水蛋。他爹,回城了找个好大夫给外甥女瞧瞧。她身子太弱,得好好补回来。姑娘家家的身子亏成这样,往后可怎么办?”
郑氏起身去灶台边忙碌,乔大通慌忙去点火烧水,柳芽端着鸡蛋过来。
何七宝打量屋子,没有奢华的摆设,但干干净净,物件摆放井井有条。两个小孩规规矩矩的,可见郑氏是个勤快的人,把孩子们也教育的很好。
很快糖水蛋做好,郑氏亲手端过来喂谢平安喝水。有了糖水的滋润,再加上避开了白花花的大太阳,谢平安很快醒过来。看到何七宝,谢平安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