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个板正,都是他刻意装出来的,这个人,骨子里是很冷血无情的。
若不然,他怎么可能做出那等抛妻弃子,还诈死的事情来?
就像现在,他的愧疚和悔恨差点就让她心软了。
这人看着人模狗样的,但骨子里,根本就不是什么良人。
“多年不见,你过的,可还好?”
他问,眸中是化不开的浓浓的哀伤。
杨氏压下心底的不适,冷声道:“这位客官,你要买点什么?”
过去的都过去了,既然已经断亲,杨氏便不会再沉溺于以前的幻想与渴望当中,让陌青山有机可乘。
她很清楚,若是她和孩子们在路边乞讨,这陌青山绝对不会主动现身来认他们的。
杨氏的话让陌青山一愣,脸上的伪装都快要碎裂了。
这还是以前那个逆来顺受的杨氏吗?
她哪来的底气与自己装陌生?
那些年他夜不归宿,几句话就将这个女人给打发了,他想要做什么根本就不用找任何理由,这女人除了一心操持家里,根本就管不了自己的任何事。
现在倒是奇了,一个没有一点地位和话语权的人,现在倒是硬气起来了。
不过想想也正常。
自己离家多年,杳无音讯,他们离开洪湾村逃荒时更是传来了他战死沙场的消息,她的心里定是有着怨气的。
女人嘛,哄哄就好了。
而且现在的杨氏面容俏丽,身形婀娜,穿得也是干净整洁,一看就很有吸引力。
这样的女人,哄回家做个平妻也是完全可以的。
等她回心转意,她和孩子们手里的好东西可就都成他的了,他为什么不呢?
想至此,陌青山长叹一声道:“我知道你对我有怨气,我不怪你。
但出去多年,我是有苦衷的。”
“你的苦衷与我无关,客人若是不买东西,还请离开,我这边还忙着呢。”
店里的活计都快忙不过来了,哪里有时间和他闲扯淡?
她本以为,她这一生永远都不会再看见陌青山,可是现在,他又活生生站在了她的面前。
这人已经变了心,变心到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要
可现在他又做出一副贤良的模样给谁看?
而陌青山看着模样娴静的女人,内心里却是一阵惊讶。
这么多年的欺骗,这个蠢女人都选择无条件相信自己。
他以为,只要他主动示好,这女人就会改变心意,重新投入自己的怀抱。
可是现在看来,不光是那几个孩子,就连杨氏也都生出了反骨,对自己一点都不尊重。
这让在家里说一不二的陌青山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恼怒。
“杨氏你”
陌青山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见杨氏转头去招呼进店的客人了。
那张本就艳丽的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看得陌青山一阵恍惚。
这还是以前那个逆来顺受,面色蜡黄的杨氏吗?
现在的她,待人接物游刃有余,手脚麻利,让每一个进店的人都对她客气有加,尊敬异常,倒是无人理会他这个城主,还真是让他有些气恼啊。
可是在杨氏的店里,他不敢说出自己的身份。
他怕自己会成为众矢之的。
毕竟,前几日那几个蠢货让荒原里的每个人都很是反感城主府的人。
他的名头在荒原里没有一点威慑力,这让他只觉很是憋屈,却又无可奈何。
陌青山心里不得劲,脸上却不敢有丝毫不耐。
“杨氏,这些年辛苦你了。
军中事情多,我无法时时回家看望你们,就是信件也没时间寄回去给你和孩子。
边境时常有战乱,前年的一场战役我们弟兄死伤无数,我也是从尸海中拼着一口气爬回营地才捡回来了一条命。
等我回来后,战死的名单已经发了回去。
我不是故意诈死的,而是一场误会。”
陌青山不甘愿就这么离开,无视杨氏对他的冷淡,跟在杨氏身边解释了几句。
以前只要他肯解释,杨氏都会顾全大局,不会跟他吵闹,任由他在外边夜不归宿,不管家里儿女。
杨氏没有理会他,只忙碌着手头的活计。
她在心里冷哼。
是啊,他是很忙。
不管是在村里时还是在边境,他忙碌着和外室卿卿我我,忙着和老陌家一家人想方设法摆脱她和几个孩子。
其实有些事情,她心知肚明,但为了不让村里人笑话,她选择了隐忍。
可多年的忍让到头来却成了捅向自己的利刃,让她差点死在包括陌青山这些人的手中。
“我知道,一切都是我的错,让你在家里受委屈了。
只不过我们夫妻一体,我相信,只要以后我对你好,孩子们也会很开心的。
毕竟,孩子们的成长离不开父亲的教导。”
杨氏提着称的手一顿,无视别人异样的目光将称好的东西递给了顾客,然后将铜板放进了匣子里,这才抬眸看向陌青山。
“夫妻一体?
这位老爷,别拿这样的话来败坏我的名声。
我杨氏已经是丧夫的和离妇,和离书也都是去县衙盖了官府大印的。
你若是再口无遮拦,我有权去官府告你诽谤,诬陷。”
杨氏的手指紧了紧。
七年了,这人已经销声匿迹七年了。
这七年来,她带着几个孩子挣扎在生死线上,从来不见他有只言片语的关心,也不见他送来一个铜板助她和孩子度过难关。
相反,他无论是在村里还是在边城都是和其他女人颠鸾倒凤,心里早就忘了家里的糟糠之妻以及孩子。
家里好不容易在初儿的改变下活的有了人样儿,他又来她面前装深情,打亲情牌。
什么孩子需要父亲的教导,她呸!
没有他的教导,她的几个孩子也安然长大了。
现在村里的乡亲哪个见了不夸赞一声她的几个孩子懂事有出息。
需要他的时候他不在,现在不需要他了他又来强调自己的身份,真是有够可笑的。
面对众人投过来的异样目光,陌青山只觉脸颊火辣辣的疼。
他退后两步,将目光放在了店里的货物上以掩饰内心的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