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她只是个绣坊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所以一路上来接她的小厮,嬷嬷,对她态度极为不佳。
进了王府后,她直接被人带到了王妃常彩韵常氏面前。
“见到王妃,还不跪下!”身后一个嬷嬷厉呵。
夏玖半垂着眸,刚要下跪,王妃大方挥手道,“免了。你既是殿下看中的人,进了王府大家就是姐妹了,不必拘礼。”
夏玖此前也打听过,璟王的正妻常氏是个常年吃斋念佛,无欲无求的奇女子。
更是由于她这个当家主母的宽容大度,整个王府后院被她管辖的风平浪静。
因为此故,一向对自己妻妾冷漠的璟王,对她也存着些敬意。
夏玖向来只求安稳度日,她从打心底里希望,这个主母当真如传言那般良善,这样她往后在王府的日子也可以过的安稳些。
她屈膝作弯腰礼,“多谢王妃。”
常彩韵此刻手捻佛珠,面上虽端的一派祥和,心里其实痛的几近窒息。
她是皇后的表侄女,自十五岁被赐给璟王,至今已有两年。
可她身子迟迟未有身孕,璟王对她的态度向来也是不温不火,虽没有嫌恶,但也少些热情。
璟王子嗣单薄,旗下还有两位侧妃,两位庶妃,和三位侍妾,都是无所出。
坊间传闻,璟王是英雄器短。
常彩韵倒不是担心他不行,她是担心他只是在她们这些女人身上不行,甚至只是在她身上不行。
她是绝不会允许有人先一步在她前头诞下长子的。
“你叫什么?”
常彩韵一双凤眸似不经意的打量着夏玖小巧玲珑的身段。
此女子虽穿着廉价的轻罗细纱,但隐隐能看出她身材凹凸曼妙,丰腴有度。
那张脸更是眉如新月,眼似秋水,娇艳欲滴,格外的风情媚人,这下她倒不疑王爷的痴迷了。
夏玖似白玉的双手交叠于前,翦瞳秋水的双眸纯粹剔透,像浸在冰雪里的琉璃,清冷冷的,纤长睫羽轻轻一眨,眼底便漾开潋滟波光。
她柔声浅应,“民女姓夏,单名玖字。”
她说起话来娴静温软,美得不可方物,看着这样的美人,不论男女,皆是一场视觉盛宴。
常彩韵望着她,视线不由在她脸上多停留几秒。
夏玖知道在偌大的王府里,她不仅得靠璟王这个男主人的恩宠,还有这家的女主人,也万不可得罪。
自踏入王府后,她就得处处谨慎。
所以,此刻她一直垂首,并未表现出任何多余的神情。
常彩韵望了一阵,便乏乏的收回目光。
璟王常年忙于政务,少近女色,留宿在各房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这还是他经年来头一次主动带一女子进府。
常彩韵本想着夏玖要是个恃宠而骄的性子,她就可以蜜里调油的让她失宠,可现在观她的一举一动,温婉有礼,竟叫她挑不出半分错。
她缓缓拨动佛珠,刚要安排人带她下去时,璟王一袭大红锦服,大步踏入厅内。
看到他身穿大红色喜服,夏玖和常彩韵双双愕然。
常彩韵紧忙起身,恭敬的朝璟王行了个礼,才问,“殿下,今日为何穿着喜服?”
璟王没有避讳,径自站到夏玖身侧,“今日我迎阿玖入府,虽没有大摆宴席,但也是喜事一桩,自然是该着婚服的。”
说完,他看向夏玖,语气温润,“你的婚服我已命人备好,下去换吧。”
夏玖不用看也知道此刻常彩韵的脸色该有多难看。
毕竟王府纳一个通房,就跟买了一个丫鬟一样,穿大红喜服是连侧妃都没有的待遇。
只有娶正妻,夫妻双方才能着正红喜服。
夏玖不想刚来就成为主母的眼中钉肉中刺,她踌躇着看向璟王,一双美眸略显不安。
“殿下阿玖其实不在乎这些”虚礼的。
她话未毕,就被璟王打断了,“本王的话你敢不听?”
他这句话相较于前面的语气多了些冷色,他很少会用这种语调和夏玖讲话。
夏玖忙低下头,“我知道了。”
常彩韵看着夏玖匆匆出去的背影,眼底的深色越来越浓。
夏玖方才假意规劝璟王的那一幕在她看来,就是妥妥的绿茶行为,又当又立。
小绣坊出来的女子能有几个是上等货色的。
她颇为不屑的轻抿唇,目光就转回高岭之花璟王的脸上。
“不知殿下想给夏妹妹什么位份?”
两年来,她对璟王琢磨的也不是很透彻。
他对她仿是忽冷忽热,对这个夏玖好似也是一时兴起。
不然不可能今早来和她商量,他看上了一个绣坊女子,还让她出面去接应。
按理说,他要是真不在乎自己,对夏玖又喜爱过盛的话,是大可以直接将夏玖带回府的。
他是王爷,整个王府都是他说了算。
璟王身姿俊挺,在桌旁落座,眉目缓抬,与常彩韵对视,“王妃觉得什么位份合适?”
这句询问的话,让常彩韵越发笃定,王爷还是格外在意自己的。
她温顺笑道,“一般没有身份地位的民间女子入府,理应是从通房做起。”
在常彩韵眼里,虽然夏玖只是璟王一时兴起的玩物,但璟王却要破例为她穿大红喜服,这让她很没有面子。
她就是要杀人不见血的让夏玖尝尝,即使有王爷宠爱,如果没有母家背景,一辈子也只会是个上不得台面的阴暗蝼蚁。
璟王眉眼垂着,似在考量,“通房与丫鬟无异,连个自己的宅院都没有,给她一个侍妾位份吧。”
仍然是商量的口吻,这让常彩韵愁云密布的心再次舒展了些。
璟王忌惮她母家的势力,这是人尽皆知的事。
常彩韵也知道她皇后姑母当初一心让她坐上璟王府主母位置的用意,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她是不会轻易和璟王闹不愉快的。
她面不改色点头,“虽然这不合规矩礼仪,但王爷既喜欢得紧,那妾身自当遵从,就把临溪苑赐给夏妹妹住吧。”
璟王颔首,站起了身,“王妃就照此安排吧。”
说罢,临走前,又看着她补了一句,“早点歇息。”
虽然他们的联姻是政治所趋,皇后想监视他的意图他心知肚明,但常彩韵自打入府倒还算老实,在大局稳定前,他们这样相敬如宾,倒是对彼此都好。
猝然从璟王嘴里听到恰似关心的一句话,常彩韵的心一时喜乐难辨,一眨不眨的望着男人消失的黑夜。
她的心腹安嬷嬷提醒她,“王妃,王爷已经走远了,别看了”
常彩韵收回目光,转身缓步进屋。
她可不是璟王打一巴掌再给颗甜枣就能好糊弄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