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佑帝子嗣不多,一生算下来也就满打满算生了六位皇子罢了。六位皇子里,只有天启帝宁远长相偏秀美。单是看长相倒是显得有些威严不足。无论是与之前的太子宁遥相比,还是与那倾世绝艳的国师相比,气势上都打了大大的折扣。
他阴鸷的双眸扫向下方立着的大臣,最后将视线落在了丞相徐有庭身上,轻笑出声,“听闻丞相新春佳节喜得了长孙,这年该是过得不错。”
自新帝登基,朝廷上的大臣被宁远做了一次大清洗,原先凡是国师一党的官员杀的杀,关的关。就连那往日如日中天的洪实都倒戈去了那宸王王都。等到宁远登基,上第一次早朝之时,朝堂之上的大臣们已经大多换了一个面孔。
徐有庭扶持二皇子宁远登基有功,被封为丞相,提携百官。此刻被当众点名,徐有庭一时间也有些拿不清楚这位新皇究竟在想些什么。
他一步跨出,冲着高台上的天启帝拱手一拜,“喜得长孙一事固然是喜事,但老臣这个年倒是过的并不好。”
宁远支着手臂偏头瞧着,面上含了一抹笑,“哦?丞相心中有何忧思?不妨说来听听。”
这话一出,徐有庭面上浮现出一抹痛心疾首的表情,“皇上,年前南国将边境一十六城割让给宸国,其心怀不轨,无疑是在打我大裕国的脸面。”
“说下去。”
徐有庭左右瞧了瞧,见周遭大臣议论纷纷,继续道:“谁人不知,那宸王陛下先前乃是我大裕国国师,现如今叛国之后自立为王,丘国女皇不参与纷争,那南国在这个时候示好,无疑于是想孤立我大裕国。”
宁远没有直接回话,反倒是将这个皮球抛给了下面的各位大臣,“众位爱卿觉得丞相所言可有道理?”
“老臣觉得丞相此话说的极为有道理。那南宸两国是想联手将我大裕国推到风口浪尖,好让那野心勃勃的宸王一举吞并!”
“老臣附议。”
现如今徐有庭在朝堂之上的地位不比从前,底下的一众大臣只有纷纷点头应是,高座上的宁远也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
就在此时,有一个人从队列之中走出来,义正言辞的道:“臣以为,丞相之言,倒是有所偏颇了。”
这人的声音一出,顿时惊得在场的人纷纷转回头来看。就连丞相徐有庭都皱紧了眉宇回转头望向声音来处。
宁远更是坐直了身子,看看究竟是哪方神圣,竟然敢反驳如日中天的丞相大人。
然而就在众人齐齐的望向声音来处时,却是瞧得那人竟是立在队伍的之末,身材瘦弱的就像是一个白面书生。
可那人却是在众臣极为探究的目光之下,不卑不亢。
“我还当是谁,不过就是一个莫列之流。”
“你凭什么说丞相的话,是错的?”
周遭的附和之声,让徐有庭脸上呈现出一股子戏谑的笑来。这样一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小子,倒是很久不曾瞧见了。
以前天佑帝在位之时,他尚是那兵部尚书,上有国师苏千夜把权,下有几大皇子争权夺位,他没有说话的余地,现如今倒是一切都不一样了。
高座之上的宁远,支着肘饶有兴致的瞧着下方之景,半晌,才开口道:“你是谁?朕倒是不曾见过你。”
那位小子看上去倒是年岁不大,听得天启帝这般一说,不卑不亢的冲着高座之上天启帝拱手一拜。
“回皇上的话,臣乃是刚刚提拔上来的翰林院侍诏谢林。”
“谢林?”
天启帝口中咀嚼着这个名字,不禁撇向大殿上空着的一个位置,问道:“谢余,谢大人是你什么人?”
“户部尚书谢余乃是家父。”
对于谢余宁远还是有些印象,如果他记得不错的话,在他未登基之前,谢余一直与其手下的户部侍郎洪实不对付。后来洪实因为洪宁儿的关系,从名不见经传的户部侍郎一跃成为了国舅爷,两个人的关系这才停了战。
等到他登基之时,有意提拔,可谢余却是以年纪大了未由,连连告假,就连今日都没有出现在朝堂之上。
一听是户部尚书谢余之子,一群人瞬间偃旗息鼓,倒是丞相徐有庭多看了这人一眼,面上露出了一丝鄙夷。
“你刚刚说不同意丞相的论调,莫非你的想法与丞相的大相径庭?”
“是。”
宁远顿时起了兴致,他慢慢的坐直了身子望向下方立着的谢林,“既是如此,说来听听。”
谢林并没有管那个一直瞧着他的丞相,反而走上前两步,冲着高台之上的天启帝高声道:“回皇上,南国将边境一十六城割让给了宸国,在臣看来并不是为了示好,反而更像是试探。”
“怎么说。”
谢林顿了顿,继续开口道:“陛下您想,那宸王虽说受万民景仰,自立为王,但宸国必定已经覆灭了二十多年,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三国之中最为强盛的国家了。宸国城池稀少,满打满算也只能是一个刚刚起步的小国罢了。”
“南国此时将边境十六城割让给宸国,看上去是示好,实则却是在将宸国置于了三国的风口浪尖。我们大裕国与宸国之间的恩怨颇深,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南国这个时候将边境十六城让出去,无疑是将宸国推到了对立面上。如此一来,宸国若是想在三国的夹缝之中存活,南国不亏,如果宸国不幸在这场博弈之中输掉,那南国届时再将十六城收回即可。”
谢余的这一番话说的头头是道,让在场的大臣们都陷入了沉思。
“如果是这样一想,倒是果真比丞相刚刚所言严谨了许多。”宁远说着,就瞥向了立在台下,脸色有些不好的徐有庭,“丞相觉得这件事情谢翰林说的可在理?”
这句话由天启帝问出来,徐有庭纵使再不愿去承认,也需要硬着头皮开口道:“皇上,谢翰林年纪轻轻就懂得这国与国之间的阴谋算计,实属不易,老臣,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