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苏千夜从祭坛上面倒下的那一瞬间,温颜心中涌上的是一股子从未有过的恐慌。她不知道如果苏千夜死掉了,她在这里还会有什么意义。
有泪水顺着脸庞滑落,混入口中,咸的味道之中带着几分苦涩。
“阿颜,是孤的错。”
他紧紧的将她拥在怀中,亲吻着她的的额头。
“孤的大劫系于你身,双生劫,必应上一人,孤不想这个人是你。”
温颜却是仰面望着他,“可我也不想这个人是你,我从千年以后来到这里,说不定我来的话,就不会出现这种状况了。”
苏千夜却是面色一凛,一把握住她的肩膀,“阿颜,正是因为你乃一缕孤魂,这场祭祀才更不可能是你。一旦以命魂为引,魂魄离体的话,你将再也回不到这里,也回不到你以前的那个世界,你只会永世都飘荡在这无尽轮回之中。”
他的声音顿了顿,一双清润的眸子盯着温颜的眼睛,十分严肃的交代道:“以后无论如何,都不可离魂,否则后果不堪设想。阿颜,你明白吗?”
温颜点了点头,却是一脸担忧的望着他,“那你呢?”
“孤的命魂会比寻常人强大些,但却是依旧受到了天翡玉的影响,分裂成几个。之前失去记忆,还是之后出现的性格大变,皆是因为此。”
苏千夜的手指在琴弦上拨弄了一下,琴音发出一个单音节,伴着他的声再次道:“此番凝聚虽是暂时的,但据孤所知,想要彻底的将命魂合一,怕是还要去一趟龙骨之地。”
“龙骨之地真的存在?”
他将手稍稍从琴弦之上拿开,“龙骨之地的确存在,只不过是在拉雅冰山深处,那里万年冰封,寻常人难以进入,也就更难去寻那支大军。”
温颜思索了片刻,再次问道:“那如果真的找到龙骨大军,我该如何做?到底是不是与密族图腾之力有所牵扯?”
“龙骨大军是什么样子,孤也不知。不过想要修复命魂,除了需要找到寒烟珠以外的确是需要借助于密族的图腾之力。”
日光打在他雪白的衣袍上,显得他静美的脸上更加苍白,他身子微微一晃被温颜一把扶住。
“快撑不住了。”
温颜心急如焚的一把扶住他的身子,“那现在该怎么办?”
魂魄拉扯之力,让苏千夜一把握住温颜的手。仅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就让他感觉到自己像是要被抽离,就连耳边温颜究竟说了什么他都没有听清,只剩下嗡嗡嗡的轰鸣。
他眉头深缩,像是用尽了自己全身的力气终于吐出了一个完整的句子。
“长话短说。”
他深吸了一口气,再次道:“寒烟珠在……圣女陵寝,在最后一处……冰雪……”
“千夜!苏千夜!”
苏千夜到底没有将话全部说完,整个人像是被人从水里面捞出来似的,冷汗已经湿了深衣。
温颜的拳头紧紧的握住,抱着苏千夜渐渐滑到的身子,哭的泣不成声。
除夕之日,短暂的一别后等待着她的又是离别。
将苏千夜放在屋内床榻上,院子里的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来。
温颜擦了擦眼泪,转回身去看,就瞧见风端着漆盘迈步走上前来。
“王后。”
“这是什么?”
漆盘内放着一件艳红色的华美锦服,温颜将手指放在上面,轻轻抚过。那料子精美,像是水云缎。
“王后,这是雪域的少主命人送来的。”
风将漆盘放在一旁桌案上,又道:“今日祭祀盛典,王后要以圣女的身份面见密族百姓。”
温颜将目光移向躺在床上的苏千夜,“他呢?”
风顺着温颜的目光看了过去,冲着温颜拱手一拜,“按照安排,今日王上要主持祭祀。”
日头已然快要到正午,温颜望着外面的天色,眉头紧锁。
“王后不必担心,王上只是昏迷过去了,一会就会醒。”
“那他醒来会是哪个阶段的他?”
风有些为难的挠了挠头,“这件事情说不准,属下也不知道王上醒来会如何。”
“那我等他……”
“风大人,圣女可换好了服饰?”
就在这时,屋外突然响起侍女的寻问,风与温颜对视了一眼,扬声回道:“圣女还在梳妆,稍等片刻。”
见人躬身退了下去,温颜迈步上前去,叹笑出声,“本想着他醒来能第一个见到我,现在看来天不遂人愿。”温颜转回头去,望向那个立在床边的风,“你照顾好他,一有情况,立刻报我。”
“是。”
有风在,温颜也算是安了心,她拎起那件艳红色的华美衣裙,迈步离开。
广阔的土地上,祭坛架设在此。春季这里是一片花海,秋天,这里满地枯黄。
触目所见,像是泼了一层金黄色的染料似的。
今日云层有些厚重,一线天光从云层的缝隙之中投射下来,正巧照射在汉白玉堆砌而成的祭祀台上。
金色的光芒打在中央的图腾上,泛着金色的星光。
祭台四周早早的就围满了人,这般大的场面温颜在醒来的那一天就看见过,但远没有今日看到的这般震撼。
今日是她第一次用密族圣女的身份出席了这场祭坛,她这一身圣女的的袍服,极为繁琐。里三层外三层,等到最后穿上那一件绯红色长裙的时候,温颜都觉得自己要被裹成一个粽子。
圣女的环佩以金色铃铛为主,腰间金铃随着步子的挪动发出叮铃叮铃的脆响,铃铛下方垂坠的金色流苏,熠熠生辉。
头上金钗束发,面上用红色的轻纱掩面,只露出的那一双眼睛,像是繁星一般璀璨耀眼。
她手中端着一个黑色的木匣子,而那匣子里装着的就是那密族圣宝天翡玉。
她迈步上前,那拥挤的人群自两边分开,自动让出一条通往祭坛的路。
十八侍者引路,温颜走在她们身后,手捧着黑色木匣子,一步一步的朝着祭坛走去。
祭坛上,一个身着玄色锦绣宽袍的男人背对着她而立,宽袍拽地,巨大的图腾绣制在袍服上,血红的线条勾勒,竟是平添了几分妖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