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叫我苏公公。”
宸帝陛下将手臂张开,让自己的身姿完全展露在屋内的两个人面前。那一身深蓝色的太监服不但没让人觉得不适,反而让宸帝陛下穿出了几分朝服的感觉。仿佛是帝王巡视疆土,带着一股子与生俱来的睥睨。
“苏……”
看着宸帝陛下一脸期待的眼神,月硬着头皮开口,可后面公公两个字却是半天没有吐出来。
立在一旁的苏千夜额头上青筋直蹦,“月,你先下去。”
听到这句话,月就像是如蒙大赦,赶忙冲着两个人躬了躬身子,转身退出了大厅。
等人一走,苏千夜就沉着一张俊脸,望向苏哲,“你打算在我这里待多久?”
苏哲自顾自的走到上首的椅子上坐了,双手放在椅子的扶手上,宛如是在坐龙椅。
耳边听见苏千夜冷漠的声音,苏哲轻哼了一声,“给我老苏家找了一个媳妇,我总得看看好不好吧。要不然到时候你大伯问起来,我怎么说。”
一提到大伯,苏千夜的脸上的冷意渐渐收起,“大伯一切可好?”
“前两天他的大孙女承袭了忠亲王的位置,夫妻俩乐得清闲,小日子过得别提多滋润。”不知道为什么苏哲越说声音里越带着一股子伤感,半晌长叹了一口气,“哎,你大伯最担心不下的就是你。”
见苏千夜没有说话,苏哲慢慢抬起眸子,轻唤了一声,“夜儿。”
这个孩子从五岁就目睹了一场带着阴谋的国灭,直到十岁那年被救出……
自他归来之后,零零散散的从丘国寄来的信笺之中知道了一些关于苏千夜的事情,但作为一个父亲,没有见证孩子的成长,也没有做到的一个父亲应有的责任,是苏哲此生最大的遗憾。
这是他和宛如剩下来的唯一的孩子,是却是强大到令人心疼。口中有很多的话想说,可到最后从苏哲的口中吐出的话,只有一句。
“阿夜,这十几年来,你究竟是怎么过的?”
苏千夜没有说话,只是抬手摩挲着手上的玉扳指,眸中含着一抹冷笑。
这十几年究竟是怎么过的?他其实也很想知道啊。
“主上,夫人回来了。”
这一刻,脑海之中所有的不悦,在听见夫人两个字之后,都消散了个干净,那精致的面容之上浮现出了浓厚的笑意来。
“千夜?苏千夜?你在吗?”
温颜在闲庭内遍寻不到苏千夜,找了雾红才知道,人去了闲庭内的清鸢。清鸢乃是闲庭内的书房所在,只不过一贯喜欢在翠微宫处理事情的苏千夜很少到清鸢。
无人把守的清鸢外种植着一大片的竹林,水声潺潺,幽深静谧。
离了老远温颜就朝着清鸢唤着苏千夜的名字。
得不到回应的温颜再次喊道:“苏千夜?你在这里吗?我……”
话还没说完,温颜就见眼前一阵白影闪过,下一瞬,身子就被突然而来的苏千夜给揽在了怀里。
“今天倒是回来的早。”
这厮还记得那天的仇呢!
温颜翻了一个白眼给他,“我都说了,我会回来的。”
“你的话什么时候可信过?”
“……”
苏千夜将人放在地面上,一双美眸含着笑,“怎么找到了这里?”
温颜这才想起来有重要事情要找他,当即扯着他的袖子就朝屋里拉,“我来找你是有重要的事情同你说的。”
“什么事?”
温颜的脚步倏然顿住,一脸正色的望着苏千夜,“南国通商一事有问题。天佑帝这个时候将你手中的权利收回,下放给了其他人,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见苏千夜没有说话,温颜急道:“沧冥查到,天佑帝将城西暴乱的事情也交给了宁远,外加上此次通商一事。我觉得,天佑帝突然这么做,是为了……”
“架空本国师?”
“你知道?”
温颜眨了眨眼睛望着苏千夜,有些气恼,“你知道这件事情还任由他们这么做?”
这一刻,苏千夜只觉得心中莫名温暖,原来,被人关心的感觉竟是如此的美妙。
苏千夜勾唇一笑,抬手揉了揉温颜的头顶的发,“既然本国师都知道,当然会做好安排。”
“按照我的观察,天佑帝对你应该是极为信任的才对,可根据这两次的处事来看,天佑帝对你的信任似乎在渐渐的削弱。”
温颜在清鸢的庭院中踱步,口中喃喃的分析着。苏千夜也不想出声打断她,静静的立在一旁听着她的分析。
“既然是信任出了问题,那必定是最近有事情让他心中存了疑……年初游春之时,信任还在,那么……天佑帝态度的转变是在我们从佛陀山归来以后。”
苏千夜眸子瞬间一凛,声音微沉,“不用猜了,是闲城。”
当时她的父亲骁骑将军温霆在闲城对战宁遥,因救三皇子被困,得以逃脱并且反败为胜的原因是因为闲城太守这颗暗棋。温颜绝对不相信,精于谋略的苏千夜会不知道动用了这颗暗棋的结果。
温颜的眸子瞬间一暗,声音阴沉的厉害,“苏千夜,那颗暗棋本不应该动的是吗?”
“没有什么应不应该。”
听着苏千夜极为随意的语气,温颜却是攥紧了藏在袖中的手,“苏千夜,你只需要告诉我是与不是。”
“是。”
若不是温颜,这颗棋的确不应该下,或者应该说是不应该这么早的出手。计划因为她的介入而提前,可他做一切从来不曾后悔。
温颜垂着头,将手慢慢张开来,“我知道了。”
她知道了什么?
苏千夜的心底没来由的一慌,“阿颜?”
温颜的眸子撞进了苏千夜那清润的眸子里,她深深的望了他一眼,转身跑开了。
“温颜!”
然而渐渐远去的身影并没有因为他而止住脚步,苏千夜眸子紧紧的蹙着,抬手一招。
月的提着长剑从阴影里走出,“主上。”
“去,跟上她……”苏千夜的眸子拧了拧,长叹了一口气,“算了,你下去吧。”
“是。”
有些事,既已开始,不到结束,只会,不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