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安元年(公元834年),二月。
冀州钜鹿郡。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高台之上,张天左手高举符水,右手高举宝剑,对天高呼!
“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高台左右,得到指令的刽子手立马举起钢刀剁下了几个被抓来的大秦官员的头颅,让鲜血飞溅染红旗帜,使得气氛抵达高潮!
高台之下,是无数面黄肌瘦头戴黄巾的太平道信徒,见到平时肆意欺压自己的官老爷真的掉了脑袋,再见到他们心中的信仰意气风发的模样,纷纷受到感染,平日里麻木的眼神在这一刻迸发出夺目的光彩,一同高举手臂欢呼起来,声威震天!
这个腐朽的天下!我等早就该反了!
而这显然是一场早有预谋的造反。
同月,八州之地,竟是在很短的时间就集结了足足四十万叛军,他们头戴黄巾,一路烧杀抢掠,虽然毫无组织与纪律,却又将地方军队打得节节败退,在一片混乱中向已经延续了千年的大秦帝都咸阳进发。
帝都震动。
大秦如今的最高统治者,嬴宏,才刚接手这个庞大帝国不过五六年的年轻皇帝,此刻面露忧愁。
“诸位爱卿,八州造反,有何良策?”
朝堂之下,百官噤声,似乎唯恐祸从口出。
然而片刻过后还是有人站出来了,正是当朝太尉秦山,名义上的最高武官。
“叩请吾皇,关闭赈署,筹措军费,同时……”
“解除党锢,启用士人。”
嬴宏的眼中闪过一缕精光,食指轻轻敲打着龙椅,注视着殿堂之下这位深深俯首的三朝老臣,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沉默了,百官同样如此。
说出这话的可是大秦的定国神针秦山啊!
无论是领兵打仗,还是个人武力,都登峰造极,号称大秦有史以来的最强武人。
而且三朝为臣,自然忠心耿耿。
难道就连他,也……
良久,嬴宏终是有了决断。
“准!”
同年三月,帝都集结十万带甲兵士,号称五十万,以秦山挂帅,出征平乱。同时何皇后之兄何锦被任命为司隶校尉,统率三千禁军护卫帝都,严加防守,可先斩后奏。
不仅如此,持续了三年之久的党锢也就此解除,无数怀才不遇的士人就此重回仕途,高呼皇帝圣明,似乎全然忘了是谁一手造就的自己这些年的悲惨遭遇。
除此之外,也许是为了更好的平定叛乱,一件所有地方官员一直都在偷偷做的事情,竟也被拿到台面上得到了圣准!
“居然允许地方官员自行招募士兵平定叛乱了吗。”
继武校尉,王修,眉头微皱。
他二十岁出头,面容坚毅,是三大世家之一王家的嫡系子弟,单论身份可谓贵不可言,而且自幼习武念书俱展现了惊人的天赋。
此次出征平叛也是王修第一次带兵打仗,直属秦山麾下,个中镀金意味相当明显,能得到这种机会,自然承蒙祖宗福荫。
“帝君自有考量,要我说,不过一群拿起了农具的贱民,这些下官居然都处理不好,应该直接全部处死才对,哪还配得到募兵平叛的机会。”
接过话茬的是承武校尉蒙绍,出自三大世家之首的蒙家,举手投足间都散发着一股浑然天成的高贵,全然没把这场农民叛乱放在心上。
“蝼蚁一多,尚能咬死巨象,更何况据秘报黄巾贼的数量足有四十万,此战怕是一场苦斗啊。”
边上一直没有发话的年轻男子显得忧心忡忡,他同样是三大世家之一的嫡系成员,白家麒麟儿,扬武校尉,白平。
蒙绍撇了撇嘴,显然并不认同。
“你怎么和蒙术那小子一样,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不过一群贱民罢了,再来四十万又有何惧。若是贪生怕死,可学蒙术,点将之日,抱恙称疾,哈哈哈哈!”
蒙家兄弟的不和在大秦早已闹得沸沸扬扬,两人虽然同父异母,但蒙绍的母亲只是个婢女,所以血脉显得更高贵的蒙术便时常以此取笑蒙绍,而蒙绍却又似乎比蒙术更有才华,也年长一些,自然是个不肯吃亏的主。
于是一来二去,两人的矛盾便日益激烈,只是还在维持表面的和气罢了。
不同于蒙绍和白平对于底层百姓的蔑视,王修的态度一直都很模糊,沿途见到的面黄肌瘦的平民,还有一直都能看到成群饿死的饥民,这些都深深触动了他内心的某处。
“到这里我们就该分开了,先说好哈,我是家里人有安排,就不跟着秦帅往冀州去了,毕竟他老人家太能打,跟着他混也没什么扬名的机会,我就去兖州了。”
也只有在跟同为大贵族的人说话时,蒙绍才会显得大大咧咧毫无心计了。
而他的话也点醒了涉世不深的白平,其立马出声道:“那我就往豫州去吧,那儿有不少都是我爹的老部下,他们会照顾好我的。”
王修觉得有些好笑,行军打仗这么严肃的事,一般的军令却没法约束他们三个校尉,就连往哪走都可以自己决定,但他还是附和了一声。
“那我就去冀州吧,正好瞻仰一下秦老元帅这位有史以来第一武人的风采,顺便看看张天这么一号人物是不是真长了三头六臂,居然能在一月之内便纠集八州四十万乱军一同造反。”
此话一出,蒙绍和白平都很有默契的选择了沉默。
有些敏感的不合常理的事情,确实是不能推敲得太过细致,所以想到最后也只能模棱两可的给张天披上一层邪乎的色彩。
张天,没准真学到了一点仙术!
而此刻远在他们数百里之外,却是出现了一支装备精良的黑甲骑兵,竟足有三千人甚至更多,浩浩荡荡,直奔冀州而去。
能够拥有这样一支军队的人,必然拥有着极其恐怖的权势与财力。
这支队伍打着两面旗帜,一面“秦”,另一面,则是“蒙”。
为首之人赫然是蒙家三公子,蒙术!
他知道的显然更多,脸上带着邪魅张狂的笑容。
“若真苍天已死!也非黄天能立!定世第一奇功,当由我蒙术囊括!”
而志在四海自以为会是那最终赢家的蒙术也不曾注意到。
一个平日里任由他辱骂鞭打的异族马奴,深深的望了他一眼,灰白的眼眸中没有掀起任何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