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娘紧紧盯着那些嫁妆。
那是苏幼月的嫁妆……
本来有可能会是给陆家的,若是给陆家,这么多东西,她都想象不出来,自己本来该荣华富贵多少年。
而如今,她只能被王老爷养在外面一个小小的院子里,依旧做着一个见不得人的外室,甚至还没有当初在陆家时的待遇好,还要随时担心被王夫人发现,或是被王老爷厌弃……
“快快快,撒钱的来了!”忽然有人喊了一声,人群顿时挤了起来。
芸娘险些被人挤得摔倒,可一眨眼,也赶紧加入了抢钱的行列。
经历重重之后,她再也不是曾经那个可以对几文钱视若无物的样子了,她紧紧地抓着每一文钱,生怕将来有一天花心的王老爷对自己失去兴趣之后,她就会再一次沦落街头。
喜乐声中,队伍终于到了苏府,谢渊踢过轿门后,替苏幼月掀开轿帘。
看着在花轿外等着自己的男人,苏幼月恍惚一瞬间,脑海里闪过很多她和他的画面。
上一世,这一世,几乎糅杂在了一起。
可她想起来的,全是他对自己好的画面。
是他宁愿冒着风险也要在强权面前护着自己的,是他为了她只身闯人贩子据地的,将她背回来的,是她知道他是小胖子时候的,是他为她求医下跪的,是他当初在马背上想要救她的,是上一世他为她报仇的……是他一次又一次护着她,一次又一次在她面前笑。
一幕又一幕的
画面在脑海中顷刻之间闪过,苏幼月的指尖忽然颤了颤,而后抬起头,步伐坚定地走出了花轿。
谢渊,我来嫁你了。
她微微放下绣扇,与谢渊的眸子对望,展露出一个笑颜。
离家的泪意已然尽数散去。
谢渊望着她,唇角早已压不下去,勾了起来。
囡囡,终于娶到你了。
两人相望之后,并肩而行,一起走进谢府。
谢府里的宾客并不少,虽从前谢府的亲朋好友躲了干净,但这些年在暗地里联络谢渊的人不在少数,更莫说如今朝堂里想要攀上他的人更多。
在所有人的见证下,傧相开始唱词。
“一拜天地,天赐良缘!”
苏幼月跟随谢渊,朝着厅外苍天一拜。
“二拜高堂,父母恩深。”傧相看向谢家二老的牌位,语气略微沉重了些。
二人转过身来,亦是深深一拜。
“夫妻对拜,白头偕老!”
苏幼月侧身,与谢渊对望,缓缓彼此一拜。
这一拜,他们就是夫妻了。
“礼成——”
拜完堂,在场不少人欢呼起来,苏幼月
这一世,她定然会与谢渊白头偕老。
接着,她与谢渊并肩而行,一路到了新房之中,身后跟了不少人过来,闹哄哄的。
到了新房,本来有不少人想过来闹腾,可都被宫人拦了下来,她们早被谢大人交代过,今天谁也别想闹了这婚房!
谢府的其他侍卫们更别说,早早在门口守着了。
原本想闹洞房的人见了,顿时缩了缩脖子。
谢
大人的武艺高强,谁不知道他手底下也是一群武学变态,个个武艺好得不得了。
就这么,苏幼月总算安安静静进了新房。
跟来的宫人笑眯眯地端来了喜酒:“还请谢大人和苏大小姐喝交杯酒。”
两人一同接过酒后,又各自抬眸对视了一眼,而后胳膊环绕,将交杯酒一饮而尽。
见他们喝完酒,外面的人顿时嚷嚷:“谢大人快出来,喝酒喝酒,今天可跑不了你的!”
看着看向自己的谢渊,苏幼月眉眼弯弯的:“去吧,我等你。”
谢渊垂眸一笑,应下后,才被催促着出了喜房。
听着人声渐渐远去,苏幼月才放下绣扇。
她刚休息了一下,外头就传来了锦儿的声音:“小姐,你饿了么,老爷夫人送了吃的来,让奴婢给您……”
按照规矩,一般新郎回来新娘才会被允许吃东西,更有甚者,许多新娘到第二日才会吃。
显然苏府可没有饿着自家女儿的打算。
苏幼月,从早上忙到现在,她还一口东西都没吃,这会儿听到锦儿的声音,感觉到肚子确实有些饿。
她刚要开口,外头却又传来李赢的声音:“锦儿姑娘,这是大人给夫人安排的膳食,你快送进去吧。”
锦儿一愣,才赶紧接了过来,吐了吐舌头笑道:“原来谢大人早有安排……”
她还想着偷偷摸摸把吃的给小姐送去呢,虽然自家人知道没什么,可被外人看见,指不定会有长舌妇说道。
李赢也笑了笑,送完东西就又跑前院喝酒去了。
锦儿刚把吃的给苏幼月送进去,萧飞雁和苏蓉也跑来了。
“锦儿,你家小姐饿了没有,我们给她带了好吃的……”萧飞雁傻笑道。
看着又跑来送吃的的人,锦儿和春芽都哭笑不得,他们这是要把小姐喂成小猪呀。
锦儿将刚才的事告诉二人后,二人这才作罢,只是苏蓉还小心问道:“大姐姐,那你在里面无不无聊啊,我们陪你说说话吧。”
苏幼月心中暖洋洋的,回道:“不无聊,你们去前院热闹吧,有锦儿和春芽在这就行。”
两个小姑娘不依,非要留在这陪她,就这么,几人在这说了好几个时辰的话,直到天都快黑了,两人才被苏幼月催着,依依不舍地回家去了。
“天快黑了,也不知道姑爷怎么样了,不会被灌醉了吧?”锦儿看了看天色,忍不住嘀咕了句。
春芽也有些担忧,也不知姑爷酒量如何,要知道,新婚夜被灌得烂醉,最后连洞房都没成的也不是没有过……
只是二人虽担忧,却也知道,现在的时间还不算早,只能乖乖等着。
苏幼月闻言,却垂眸,以谢渊的酒量,两个丫头绝对是多虑了。
她就从来没见他喝醉过。
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见过。
有一夜,他来的时候,浑身酒气。
苏幼月以为他又想要做,皱着眉头,静静地等着。
谁知他就只是看着她,许久许久。
她不知道他又
想干什么,问了几句,见他还是不语,索性赌气自己去床上睡了。
睡到快天亮,她才再一次听到开门声,回过头去,才知道谢渊刚走,竟是整整坐了一夜。
到现在,她也不知,那一夜他到底有没有醉。
苏幼月回过神来,低笑了一声。
谢渊喝醉了就是那副安安静静的样子也说不定呢。
她回过神来,就见婚房内的红烛越来越亮,大红的双喜字被照得蒙着一层光晕,她已经等了大半天,看着这朦胧的光线,也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微微闭了闭眸子。
晶亮的蜡泪从红烛上刻着的囍字上滚落,是胭脂一般的醉色。
苏幼月再睁开眸子时,眼前的场景忽然一晃,囍字像是融化了,她耳边也陡然出现了许多嘈杂的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