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东篱抬头看过去,琥珀色的眼眸划过惊喜之色,下意识用手捂住唇,要不是碍于在县衙,她必要跑过去了。
“三哥?”
傅文睿看着站在堂下的沈东篱,快步下了台阶,双手落在她的肩上,上下打量许久才道:“瘦了,黑了,这一年吃了不少苦。”
说罢,声音微微颤抖,“是三哥来晚了。”
当初他在国子监一心为了求学,家中的事一直也没怎么管过,等后来回家的时候才知道沈东篱被赶出傅家,却什么都做不了。
沈东篱摇了摇头,眨了眨眼睛,将眼底的泪意逼回去,瓮声瓮气道:“三哥就是永安县新任知县?”
“是不是很意外?”
傅文睿展开双臂,将自己一身官服在沈东篱面前转了一圈,“你三哥我可是金科探花郎,当永安知县是不是绰绰有余?”
听到这话,沈东篱忍不住笑了,“只怕有些大材小用。”
傅文睿可是傅家的儿子,再加上是新科探花郎,怎么都不应该被外放出京,如今来沧州永安县当知县,恐怕……
如此想着,沈东篱顿时红了眼睛,“三哥,你是不是为了我来永安县的?父…傅老爷和傅夫人肯定很生气,没责罚你吧?”
“跟你没关系,当了知县才能更近距离与百姓接触,更知道底层百姓过得如何,这是我想走的路,只是恰好选了永安县罢了。”
傅文睿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落在沈东篱身上,片刻都没离开,“我刚来的时候就要找你的,却听说你不在沧州,跑去邺城了?”
“嗯,随父亲去看大伯了,昨日才回来。”
傅文睿牵着沈东篱的手臂坐在椅子上,“邺城很危险,没受伤吧?”
相较于介意沈东篱跑那么远,傅文睿更担心邺城打仗,她会遇到危险,但看到人全须全尾儿地站在面前,便又放下心。
“大哥前阵子回家,说你不想回府,你亲生父亲待你很好?”
沈东篱点头,“好,我在这儿过得很开心。”
说完这话,她想起什么一般道:“我还写书了,雅号就是南山先生。”
傅文睿连连点头,“那我可要买几本放在书房里供着,当初说好的,我这个做哥哥的可不能食言。”
“东篱出息了,日后是不是要唤你一声沈先生?”
兄妹两人聊了许久,将吴杏花和周莹两人晾在旁边许久,两人低头嘀咕起来,“这傅县令竟然是东篱三哥?”
吴杏花瞬间高兴了,拉着周莹有些雀跃,“那是不是说我这个女户很容易就办成了,反正他是东篱三哥嘛。”
“三哥,这两人是我朋友,吴杏花,周莹。”
沈东篱这才想起自己来县衙的正事儿,赶紧将两人拉到面前,傅文睿也赶紧起身,微微颔首。
“吴姑娘,周姑娘。”
傅文睿长得好看,眉目清朗,唇红齿白,傅家三人中,长子傅文修长得最像傅老爷,而傅文睿则更像闵氏,容貌俊美又不失男子阳刚之气,因为读书又知礼,真正的翩翩少年郎。
吴杏花的花痴病又犯了,隐隐有几分蠢蠢欲动,最后还是被周莹拽了一下才收回理智,长得好看的男的可不能随便犯花痴,之前的周沂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傅…大人。”
周莹也跟着行礼,“傅大人。”
傅文睿让两人也坐,“这段时间东篱初来明水村,多谢你们的照顾,东篱的朋友就是我朋友,日后有什么事尽管来县衙找我。”
听到这话,周莹倒是愣了一下,看了眼沈东篱和傅文睿亲昵的样子,有些感慨,难怪东篱会对这位傅县令亲近。
吴杏花没见过,但是周莹却见过东篱的大哥傅文修,的确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对东篱更多的是丢人和不满的情绪,对她这样的人,更多凉薄之意。
但这位傅县令却对东篱很关切,而且平易近人,甚至能说出东篱的朋友是他朋友这种话。
周莹想,这才是兄妹吧。
而吴杏花可没忘了自己今日来县衙的目的,“傅大人,我现在就有个忙需要你帮。”
傅文睿愣了一下,然后微微抬手,身体前倾,“吴姑娘请说。”
“我想立女户,傅大人能办吗?”
吴杏花满眼期待地看着傅文睿,傅文睿闻言微微皱眉,“立女户的条件如果吴姑娘符合,我现在就可以为姑娘办理。”
“恕我冒昧一问,吴姑娘是孤女还是夫家未亡人的身份?亦或家有财产需要招赘?”
沈东篱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杏花姐的爹娘总想着要将她卖了,为了以绝后患,所以我想出了这个法子。”
“周莹就是周天佑的妹妹,她能作证两人有了夫妻之实,是不是可以让杏花姐以周天佑未亡人的身份立女户?”
听到这话,傅文睿忍不住看向沈东篱,眼底有些诧异,旋即收敛,这种馊主意东篱竟然也能想得出来。
他轻咳了一声,看向周莹,“既如此,周姑娘可能作证吴姑娘的确与你兄长早有夫妻之实?”
“若是证据确凿,那本官就可以依照《大秦律》判定吴家一女二嫁,将吴家夫妻杖七十,另允许吴…周吴氏另立女户。”
周莹看着傅文睿,片刻后点头,“是,我确定吴杏花与我兄长早有夫妻之实,当初明水村不少村民都知道。”
一旁的吴杏花忍不住问道:“我爹娘昨天还抢走了我八两银子,能要回来吗?”
“若是你是周家媳妇,那八两银子自然是归你所有,吴家夫妻无权抢走,应当归还。”
傅文睿说完,抬了抬手,“去明水村,将吴家夫妻带来。”
说起来,这还是傅文睿刚上任县令的第一桩案子呢,是东篱送来的。
吴家夫妻被带来的时候,正高兴呢,因为媒婆刚来了吴家,说石头村的村长同意将彩礼提到五两银子了。
昨天的八两银子加上再卖五两,足足十三两银子,够年的开销了。
嘭—
惊堂木一拍,吴家夫妻被压着跪在堂上,看着堂上年轻的县令愣住了,“大人,不知小民犯了什么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