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动静?”
兀术哈木突然惊醒,翻坐起身,看着微微震动的床板,有些心绪不宁。
“地龙翻身么?”
恰在此时,又听到外头有些骚乱,动静越来越大,怒火一下子冲了上来,起身走出帐外。
“混帐……”
刚有开口喝骂,就有士卒慌慌张张跑来。
“将军,不好了!”
“慌什么?说!”
“诵人打过来了”。
“诵人?”兀术哈木目光一厉,骂道:
“一群废话,诵人不过是些软蛋,怕什么,有多少人?”
“数不清有多少,只知道他们见人就杀,兄弟们挡不住,快被杀过来了”。
“没用的东西!”兀术哈木转身钻入帐着,很快就提着一把大刀出来,左右扫了一眼,抬手一挥:
“随我杀过去!”
这时,又有几个人冲了过来。
“将军,诵人杀过来了,快撤吧”。
兀术哈木怒火更甚了。
诵人软弱无能,见到他们就跑,怎么能反过来怕他们?这要是让丹国人知州了,岂不是得被笑死?
此时,打杀声已近在百米之内。
“滚开!废物!”
兀样哈木一脚踢开碍脚之人,气冲冲地冲到前头,只见火光下,不到三百的气国士卒苦苦抵抗,不断败退。
而对面则是数不清的诵人,跟杀红眼似的,长枪不断刺出,更有人怕被人抢了先,迫不及待地冲到气国人群中挥刀乱砍。
“其他人呢!”
“将军,就剩这些人了”。
“什么!”
兀术哈木被吓了一跳。
此次他一共带了两千人来,攻城时不废一兵一卒,如今反倒是被杀剩不足三百了?
这些诵人竟这般凶残?
再看那冲进人群中的光头汉子,不把戒刀舞得虎虎生风,所到之处,无一合之敌,稍被碰到便不死则残。
“撤,快撤!”
兀术哈木不敢逞强。
“对了,小王子呢?”
刚要撒腿就跑,又想起一事。
众人皆是低着头,沉默不语。
见状,兀术哈木脸色一变:“你们把小王子丢下了?”
众人的头更低了。
“一群没用的东西,还愣着干什么,随我杀过去救小王子”。
“不行,将军!”有人开口劝阻,“诵人势众,我们冲上去绝对讨不了好,至于小王子,他只有十岁,以诵人的虚伪好名,定然不敢杀害,只会活擒,待我们休整好,白天再杀回来也不迟”。
兀术哈木沉思了一会,觉得这话没错,小王子才半人大,对诵人没威胁,应该不会出事。
又见转眼间前方抵抗的兵卒又死了几十,越来越难于招架,于是大手一挥:
“撤!”
前头的气国人早就叫苦不迭,听到撤退的命令,心中庆幸,避开刺来的长枪后,转身撒退就跑。
“气狗,哪里跑?”
“追!”
飞凤寨等人早就杀红了眼,哪里愿意放过他们。
“放箭!”
顿时间,箭矢满天飞,露出后背的气国人转眼又有几十人倒下,被射成了刺猬。
“继续追!”
众人乘胜追击,追出城外十里后,眼看就能赶尽杀绝,却被叶辰东传来撤退的命令,只好不甘不愿地收兵。
“哈哈,痛快!”
鲁达只觉得身心舒畅无比。
比起之前杀的恶人,杀气国人更加痛快。
“都说气国、丹国之人凶残,洒家看来,也不过如此!”
待退回城中,才见到叶辰东,鲁达就发起牢骚,嚷嚷道:
“主公,干嘛要放了他们,就剩那么几十个人了,不杀光太可惜了”。
“闭嘴!”乐和怒声大喝:“主公自然有他的打算,轮得到你来质疑?”
鲁达嗯嗯哼哼了几下,转头看向武松,在他看来,武松一直护卫着叶辰东,有什么定计,也应当知道的。
武松冲他摇了摇头。
先前便听叶辰东说了,得放走几个人让他们通风报信才行的。
叶辰东淡淡而笑:
“你急什么?还有十几座城,有得你杀的,先带人到城中寻一遍,看看有没有气国人藏在暗处吧”。
“是!”
鲁达领命离去。
过了一会,乐和便返身回来,笑道:
“州府里果然有地图,还是制好的沙盘”。
“走,一道去看看”。
到了凉州州府中,在书房内果然见到了一座精美绝伦的沙盘,不但周边的山脉走向一清二楚,就连一些小路山道都清晰可见。
端看了一会,叶辰东指着一处:
“你们看,这里如何?”
林冲循着方向看去,只是粗看一眼就动容,“好地方!两边高山,前后狭小,要是在这里伏击,定让他们有来无回!”
“嗯”。叶辰东也隐隐有些期待,“今夜我们攻下凉城,杀了这么多人,他们逃了出去,应该会纠集人马来攻城吧”。
“哈哈,主公勿要患得患失”。乐和大笑,“气国、丹国人一向视我们诵人如猪狗,城丢了倒没什么,但我们让他们吃了那么大的亏,他们岂能咽得下气?不出二日,必然会来报复!”
“甚好!”
叶辰东终于放下心来,他怕的就是气国人不来,那可就白白把人给放跑了。
“林冲,你现在便带人过去做好准备!”
“是!”
待他出去后,又对乐和等人说道:
“诸位今夜辛苦了,且去休息,很快又有一场恶战”。
众人退出,只留武松、乐和。
“死伤如何?”叶辰东突然开口。
“死了九百”。乐和见他脸色阴沉,连忙解释:
“主要是大家心里对气国、丹国人有些畏惧,动起手来缩手缩脚,不过,主公放心,有了今夜一战,以后再杀气国、丹国之人,犹屠猪狗!”
“乐和无须解释,我都懂的”。叶辰东轻轻摇头,长叹一口气,“我只是想到以这般大的优势,还是夜袭尚且折损这么多,有些感慨罢了”。
此次带出来的人,皆是飞凤寨的精英,若是对上官兵,以一万敌三万都无惧,可面对气国二千兵,偷袭之下竟然还死伤九百?
要说气国之兵多强,今夜也没看出什么,主要是诵人都被吓破了胆,就连无法无天,远在登州的匪类都心存畏惧。
“走吧,我们也得休息一会”。
既是行军,当然搭帐而营,叶辰东也不想在州府中休息,来到早于搭好的营帐中。
进帐前,扭头看向一直紧随身后的武松:
“武松,你也去吧,不用守着”。
武松却被不放心没人守夜,“没事的,主公,我睡外头就行”。
“下去!”叶辰东虎目一瞪。
以他如今的实力,又加上则打跑敌人,哪里还需要人守迹?
武松只好退下。
叶辰东见他这般不情不愿,心中一乐,便不再理他,钻进帐中躺下就睡,没多久便听到外头有轻微的动静。
举目看去,只见有个人影倚在营帐门口,猜到是武松又悄悄摸了回来。
算了,由得他吧!
再说乐和,从州府中出来,与叶辰东分开后,便一个人在城中随便走走。
虽说此次打凉州是为了杀夷,但在他看来,这是攻下一城,离起事成功,封侯拜相又近了一步。
这凉州城,说不定以后是谁的封地,得好好看着。
“放开我!你们这些诵狗,竟敢绑本王子,我要让父王杀光你们!”
这时,前方传来一道叫骂声。
“闭嘴!再吵吵洒家便把你敲晕!”
这是鲁达的声音?
乐和双目微凝。
鲁达这是抓到什么人了?
想到这,加快脚步迎上去,很快就看清,鲁达带着四人,押着一个十岁大小的孩童,正往营地那边赶去。
“鲁兄,这是?”
鲁达见到是他,便停下脚步,指着那孩童说道:
“抓到一个气国人,看他还小,不好杀了,想问问主公怎么处置”。
“愚蠢!”
乐和急步走近,看着那孩童,骂道:
“进城前主公便说过,男人皆可杀,你还去问什么?”
鲁达讪讪道:“可他还是个孩童呢!”
“孩童?”乐和冷冷一笑,“他们何曾把我们诵人当人了?”
“你们本来就是猪狗!父王说过,你们诵国男人皆是软蛋,女人都是两脚羊!”小王子嚷嚷道,虽被绑着双手,脸色满是不屑。
乐和双目一瞪,杀气肆虐。
小王子浑然不惧,“看什么看!敢杀本王子吗?再不放了我,我就让父王把你们诵狗全都杀光”。
“找死!”乐和当即就要下狠手。
“乐兄!”鲁达赶紧阻拦。
“让开!”乐和原本就要杀他,被他这么一激,更是不可能放过。
“他还是个小孩,杀不得”。鲁达连连拦下杀招,转头对其他人下令:
“你们快带他去见主公”。
乐和武艺不如鲁达,得不了手,见有人把那小孩带走,只好收手。
“算了,大人不记小人过,便放他一马”。
“乐兄大气”。鲁达见他不再动手,放下心来,拱了拱手,“那俺先去见主公了”。
“嗯”。乐和淡淡应了一句,就在鲁达转身向一瞬间,趁他不备,全力加速从他身边闯了过去。
“乐兄!”鲁达顿时一惊,这乐和武艺虽不如他,但速度更快,又加上慢了一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乐和追上去后,在那小孩又惊又惧又不可思议的目光中,活生生被打爆了头。
“这……这如何是好?”鲁达又气又无奈,总不能因为一个气国人为难乐和吧。
“什么如何是好?”乐和冷冷瞥了鲁达一眼,“说你没脑子就是没脑子,我且问你,你带他见了主公,主公若是说杀,那该如何?”
“主公说杀,那就杀呀!”鲁达一副理所当然。
“愚蠢!”乐和又骂。
鲁达顿时不服气了,反问:“难道不听主公的?”
乐和指着倒下的小王子,“你刚说他还是个小孩?”
“是呀”。
“能杀吗?”
鲁达想了一下,“这么小,杀了挺可怜的,不过,主公说杀那就能杀!”
“所以说你蠢!这种事,岂能让主公来说?”
“为啥不能说?”
乐和顿时心累。
他杀小王子却不是因为被骂了一句,而是一开始就打算杀的。
一则是杀了可以更能保证会有气国人来报复。
二则是为了不让叶辰东为难。
“蠢货!那会对主公名声不利!我们以后起事,要占上大义,我们可以坏,但主公必须是个好的,懂了没?”
“哦,这样呀,那我以后见到都杀了!”鲁达不是很明白,他只是觉得这般小杀了有些于心不忍。
不过,既然留着对主公不好,那都杀了吧。
哼哼!等下再去找找,看城里还有没有,可不能漏了。
乐和一见他这般便知他还是不懂,不过,也懒得与这傻大个多解释,反正结果一样就行。
“还有,此时就不必禀告主公了!若让主公知道了,你说主公罚还是不罚我们?”
“主公罚不罚我都认呀,哈哈,反正罚你肯定更重”。鲁达幸灾乐祸大笑起来。
“你是傻么!”乐和彻底心死了,解释道:
“才刚说过就忘了?这是罚得重不重的问题吗?
“主公若是罚,会寒了兄弟们的心,若是不罚,传了出去,别人会说他凶残无道,纵兄弟杀孩童。
“最好就是不要让他知道,到时候出了错,那也是我们的错,不是主公的错,懂了没?”
这么复杂?
乱七八糟的。
鲁达挠了挠头:“那就不说了”。
你话多你有理,虽然我不懂,但我听劝呀。
然后又转头瞪着那四个士卒:“听到了没,都不许说出去!”
“是!”
“哈哈,那乐兄你先忙,我继续找人去了”。
“去吧”。
乐和看着鲁达远去的背影,轻轻摇头。
嗯,主公如今兵强马壮,猛将不少,却还是缺了些出谋献策的人,我虽有些心计,却还远远不足,想成大事,还得再寻一些人才。
之前孙大哥在时,说过迎州有能人,也不知道还在不在,若是有机会,倒是得上门拜访一下。
……
次日。
凉州城空静一片,城墙上只有朝北一面有人,其他三面却是空的。
城墙上,叶辰东跷足而待。
“主公,想必先贤的空城计便是这般了?”乐和站在他身旁,同样是遥望远方。
“什么空城计?我们这是诱敌计!”叶辰东哭笑不得,人家空城计是怕别人打进来,他这是怕别人不来好吧。
虽然城防都空虚,但那不一样。
一个是真虚。
一个是把人派出去埋伏了,为了防止被发现人少了,还特意把剩下的人都骤在面向敌人方向的城门。
乐和也是淡淡一笑。
他岂会不明白两者的区别?
只是立于城墙上等待来敌,一时间意气风发,忍不住想到先贤们的运筹帷幄。
气国人,快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