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翎遥五岁前所有的记忆全部消失,甚至可以说是抹杀。
唯一与身世相关的只有白玉血镯,此镯摘不掉,也碎不掉,可随姜翎遥手腕粗细自行调节大小。
自从有记忆以来,身体便会出现“怪病”,也就是灵力释放限制,超过限制便会极其痛苦。
每月十五是最痛之时,丹田处都像有铁锤反复捶打,苦不堪言。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危险,姜家一直对外传姜翎遥从小体质虚弱,不能修炼。
姜氏夫妇求找天下名医,广贴告示,若有人能治好姜翎遥的病,便可作为黎都姜氏的座上宾。
姜翎遥暗中也在寻找名医,找寻去疗灵力受限和丹田巨痛的病因和办法,却也一无所获。
外界人人都以为姜翎遥无法使用灵力,但是事实并非如此。
姜翎遥天生聪颖,过目不忘,在修炼、炼丹、阵法方面更是万中无一的天才。
腕上的手镯,可以隐匿灵力,外人只会觉得她灵根全无,无法结成灵魄。
直至两年前的一次机缘,姜翎遥偶遇逍遥散医。
在南北方向的街道西段,填满了拥挤的人群。
街道上人山人海,拥挤不堪,道旁鳞次栉比的小摊位上,摆满了各色货物,货主们满脸堆欢地招揽顾客。
有个摊位不同,破破烂烂,小的可怜。
“看病不要钱了,不要钱了。”身着破烂的道袍,左手上搭着木箱,右手拿着一个幡子,上面写着逍遥散医四字。
一双眼睛没有瞳孔,全是眼白,头上盘着发束还叉着一个古色古香的簪子。
姜翎遥被老医者叫住,大声吆喝道“诶呦,小姑娘,看病不啊?治百病咯,治百病咯。”
姜翎遥不想搭理他,径直向前走去。
老医者忙道“哎呦,姑娘这玉镯甚是稀奇。”
这是第一次有人发现玉镯的奇怪之处,姜翎遥停下脚步,挑眉问道“哦?你且说说?”
“这玉可不一般,有变无,有不变。”
姜翎遥还在仔细回味老医者所说的话,却听到“哎呀哎呀,我看姑娘出水芙蓉,沉鱼落雁,眉目如画,清眸流盼,明眸皓齿,冰清玉洁,钟灵毓秀,绰约多姿,丰肌秀骨……林下风致,顾盼生辉,真是宛如仙子天上来啊。”
姜翎遥无奈听着这一大段吹嘘。
“但姑娘,似乎有旧疾啊,这病可是从小就有?”老医者话锋一转说道。
姜翎遥听后立马严肃起来,试探性问道“先生,您知道这病?”
“还需诊脉。”
“麻烦先生了。”姜翎遥边说边伸出右手放在木桌上。
老医者从木箱中找到一根细细的金丝,将金丝一端线系在病人的手腕上,另一端利用手指触摸丝线的震动和脉象变化。
良久,一字一句道“濡脉,浮而细软,细脉,沉细如丝,始终不断,这是丹田空虚,灵力受限。
实脉,三部浮聚,沉按有力,此乃实征,因而丹田如碎裂般巨痛。
散脉,脉浮而大,涣散不及,此是红颜薄命,天妒英才之脉。”
“先生可知为何?”
“这白玉血镯与姑娘相生相伴,可限制姑娘的灵力,又可保护姑娘性命。
灵力一旦超过限制,便会引发丹田破裂,剧烈疼痛。每月十五丹田会自行重修,补全碎裂缺损之处。
奇怪的是,姑娘本该不在这世上,可这白玉血镯中所蕴含的强大灵力却给姑娘注入生机。”逍遥散医叹了一声“可惜这白玉血镯全部染红时,便是姑娘性命逝去之日。”
姜翎遥虽知道病因,却也清楚另一则噩耗,轻抿唇瓣道“请问先生,我还有多久的寿命?”
“约莫可活到二十。”
“可有解开此症的办法?”
“传闻鬼市中有各种稀奇古怪的秘宝与藏书,说不定会有与此相关的信息。”
姜翎遥低头陷入沉思“那先生……”
再次抬头时,逍遥散医已消失不见,只留下手腕上系的一根金丝,若不是这根金丝,姜翎遥都怀疑刚刚所发生的一切是不是场梦。
“……可知鬼市在何处”姜翎遥喃喃自语道。
姜翎遥这两年来阅读无数书籍,只为找到鬼市所在。
直至今日,她翻开夏韵购得的书籍,上面终于有一些关于鬼市的记载“这上面说鬼市三年一开,今年七月十五便是鬼市开放之时。
说不定正在这书中所注明的位置。要不我们去逛逛?影刃。”
窗下的影子由平面变为立体,一点一点幻化为人型,这是暗系灵王阶才会的灵法,影化形。
影刃头戴草编帷帽,面遮黑巾,身形修长,行动迅捷如影,能够隐身潜行,控制和操纵影子。
“影刃遵命。”
申时,用过晚膳后,一家三人坐在雨轩院前。
“爹爹,娘亲,我明日要出趟远门,不知何时才能回来,愿爹爹和娘亲成全。”姜翎遥开口说道。
“要去哪里?这次又要去多久?”姜权开口问道。
“鬼市。我也不知何时回来。”姜翎遥坚定答道。
“鬼市……那鬼市飘忽不定,只在传闻中出现。”姜权蹙眉喃喃说道。
沈念慈愣到,与姜权对视一眼,担心地缓慢开口“遥遥……娘亲知道从小便和其他孩子不同,也知你并非池中之物,但……那可是鬼市啊。五界之物可自由出入,太过危险,实在不能同意。”
姜权接着沈念慈的话继续说道“爹爹和娘亲只有你一个女儿,在黎都不管你做什么爹爹都可以同意。
就算你把天捅下来都有爹爹帮你兜着,鬼市太远太过凶险。况且……你灵力受限。”
姜翎遥虽心软却目光坚定“我知道爹爹和娘亲的顾虑,但爹爹也从小教导我,立于天地间,不悔于己,无愧于人。”
“翎遥自五岁时承蒙厚爱,被养于膝下,细心呵护。
感谢多年来的养育之恩,生而为人,要知道自己是谁,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而今终于寻得这镯子的线索,望爹爹和娘亲成全。”说至此,姜翎遥起身行常礼,右手压左手,左手按在左胯骨上,双腿并拢屈膝,微低头。
沈念慈嘴唇轻轻颤动,仿佛想要诉说某种无法言喻的痛苦,却又无法开口。
只是红着眼小心翼翼的扶起姜翎遥,转身便离去了,留下姜权和姜翎遥二人。
姜权他眼眶微红,眼里的泪反射着细碎的光,抿了抿嘴,艰难道“你再好好想想吧,我与你娘亲明早在曲径堂等你。”
说罢,也一同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