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审上，那似乎是唯一存活下来的绑匪指认周芳珊雇佣了他们，杀害朱苒苒。
朱苒苒的尸体被那场火烧成了残渣，只能凭借骨灰辨认那是人体组织。
突然出事的时候，周芳珊满面慌张。
可每每到了这种似乎盖棺定论的时候，周芳珊又会突然变的很冷静。
她一直冷眼看着一切，不管是绑匪的指认还是张天霖的辩护，她始终没有开口说什么。
最后审判长宣判，“本庭宣判，被告周芳珊犯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十五条、二十六条、二十九条，数罪并罚，处以有期徒刑十年。”
尘埃落定，周芳珊面上终于有了很轻的波澜。
她笑了。
而后淡淡看了舒锦一眼，目光又落到了傅峄城的脸上。
她眼中那种恼然，那种恨铁不成钢的情绪近乎溢出来。
傅峄城神色冷寂。
庭审结束他便离开了。
舒锦一个人去看周芳珊。
这似乎是她第一次见到周芳珊这么平静的样子。
她神色淡凉，语气也不恼。
“他走了？”
舒锦点点头，“庭审结束他就回去了。”
周芳珊笑意有些嘲讽，“我如果知道他会因为舒锦跟我闹成这样，当初我就不会不会同意让舒锦进傅家的门！”
她语气重了起来，有些咬牙切齿。
她认为，傅家到了今天这一步，一切都是因为舒锦。
舒锦笑意很淡，她依然记得周芳珊曾经和傅峄城说过的话。
舒家破产了，她无依无靠，甚至舒康的医药费都要依靠着傅家。
娶她，丝毫不影响傅峄城在外乱来，傅家还能落得一个守信的好名声。
这明明是他们打好的算盘。
怎的如今却成了周芳珊艰难同意她进门了？
“舒锦嫁进来，不只是为了履行婚约，保一下傅家的名声吗？”
舒锦淡淡道。
周芳珊眉头敛起，“舒家都已经破产了，这种婚约有什么履行的必要。”
她像是想起了什么，脸色更难看了。
“是你哥！他当时执意不肯娶白秋妍，非要跟舒锦结婚。”
提起白秋妍，周芳珊便懊恼。
她深深吸了口气，“如果当初是白秋妍嫁进了我们家，如今傅家早不是这个样子了！”
舒锦轻轻笑，“那为什么你没有坚持？”
她眉目不解，“坚持让傅峄城和白秋妍结婚不就行了吗？”
周芳珊这个一向说一不二的人，怎么会跟傅峄城妥协了呢？
周芳珊想起了当年的事儿，咬紧了牙关，脸色沉了几分。
握着听筒的手紧了紧，“他不肯！为了舒锦，他甚至提出了跟我断绝母子关系！”
舒锦抬了眸，隔着一扇玻璃，看着周芳珊恼然怨恨的脸。
她一时都不确定听筒里传来的声音是不是她的。
如果是，为什么周芳珊会说出这么荒谬的话来？
她声音很轻，“……是不是在里面待得不舒服了？怎么说这么奇怪的话？”
周芳珊眉头皱的紧紧的看着她，“你也觉得奇怪吧。”
她深深吸了口气，“妈到现在都想不通，你哥到底是被舒锦灌了什么迷魂汤。”
“他都被戴绿帽子戴成那个样子了！”
“……还要护着舒锦。”
舒锦的手机在震动。
地下拳场的小开发来的消息。
【舒总，他上场了，今天的赔率是1：85】
【您的注我已经下好了。】
发来一个表情包。
又接着说道，【今天赔率差大的吓人，也有人赌另一边的，毕竟要是他爆冷赢了，一大笔钱呢。】
另一边，是傅峄城。
这场比赛，是舒锦安排的。
地下拳场的常胜将军，杜肯，对阵傅峄城。
杜肯是职业赛场上退下来的人，因为缺钱，只能打上了这种黑拳。
地下拳场赌一个刺激。
上台前都会签下生死协议。
便是被打死在拳台上。
也无从追究。
她来看周芳珊，就是想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告诉她，傅峄城会死。
她恨这个人。
恨极了。
如今他要死了，她应该高兴，至少应该笑一笑。
但是她没有。
-
探监时间到了，周芳珊这次离开前没有嘱咐她什么。
舒锦走出监狱。
秋风迎面拂来，有些冷，带着萧寂的味道。
她坐上车许久，都没有发动车子。
窗外天色一点点暗下来。
不知什么时候，手机震动了几下。
应当是小开发来的消息。
她侧眸，看着彻底暗下来的天色。
车窗上映出她模糊的脸。
“……”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一个陌生的号码。
她沉默了一会才接通。
听筒里传来男人悦耳温和的声音，“你好，是傅小姐吗？”
“嗯。”
“这里是第三医院。”
舒锦没有应声。
一口气像是憋在了心口。
男人温声询问，“傅小姐？”
舒锦，“……谁死了？”
听筒那边安静了一瞬，男人的语气略有几分不解，“傅小姐，我联系你是因为傅先生约好了手术时间，但并没有来签同意书。”
舒锦敛眉，“什么手术？”
他是什么意思？提前料到了他会被打死在手术台上？
“是舒女士的手术。”
舒锦有一刻的沉默，轻轻笑了。
“他不清醒，医生你也不清醒吗？”
“脑死亡了，还做什么手术？”
很不礼貌的话，但男人没有恼。
平和的跟她解释着，“傅小姐，医学是在不断进步的。”
“只要医者不放弃，家属不放弃，一切都有可能。”
“……”
像是她在无理取闹一样。
舒锦默了一瞬，“我知道了，我现在过去。”
晚高峰，有些堵车。
监狱又在郊外。
她从接了电话到赶到三院，已经过去三个多小时了。
小护士联系了马泰，马泰匆匆过来，略有些责备的看着她，“定好的时间，怎么不遵守呢？”
舒锦，“他自己定的，没有跟我说。”
“那他人呢？怎么不准时来？”
马泰皱着眉头，“齐教授回来一趟不容易，可能就得走了，这手术不知道能不能做上了。”
他诚心在为舒锦考虑。
舒锦淡道，“不太清楚，可能是死了。”
马泰，“……？”
他抬眼，有些复杂的看着她，“……什么？”
舒锦没有再回答他。
因为走廊里响起了一道略有些杂乱的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