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锦冷淡看了他一眼。
这管家是傅家的老人了。
好像很早就跟着周芳珊了。
故而周芳珊对她什么态度，这管家便随和。
舒锦拍拍车，“你上车。”
“……啊？”
管家瞪大眼，脸上的褶皱都舒展开了。
舒锦敛眉，语气不耐，“上。”
傅宛然的这张脸，本身因为毁容已经很可怖了，又因为胖，平添憎意。
管家都不敢多看，硬着头皮坐进了车里。
舒锦上车，把车门锁了。
管家攥着安全带，哆哆嗦嗦，听着都要哭了。
“小姐……到底是怎么了啊……”
舒锦发动了车，在一众佣人担忧害怕的目光中，载着管家出了门。
雨很大，尽管雨刷划动的飞快，依旧扫不清车前的玻璃。
舒锦声音很轻，听着透着些诡异。
“管家，你说我嫂子还能醒过来吗？”
管家脸上的紧张凝滞了一瞬，才极快的扫了舒锦一眼，神色复杂。
“我……不知道。”
“小姐怎么突然问这个？”
舒锦低低的笑。
“吴红跟我说，给我嫂子的那碗堕胎药，是你准备的。”
管家面色更僵硬了几分。
他紧抓着安全带，看着前方飞速离开视线的车辆。
傅宛然是个不管事的。
她几乎从来不管傅家什么大事儿，成日里只管胡搅蛮缠。
周芳珊也只让他们哄着傅宛然便成。
今天甚至可以说是管家第一次听到舒锦这么冷静的说话。
他吸了口气，打量着傅宛然的脸，“小姐想说什么？”
说到底，傅宛然也跟舒锦不是一路人。
毕竟整个傅家，也就舒锦是个外人。
傅宛然突然这么问，应该也就是好奇。
管家脸色不怎么好看，已经想着等回去就罚吴红了。
多嘴！
“家里的事儿，我不能问？”
舒锦口吻冷淡，配上她这样一张可怖的脸，让管家心下莫名的不安。
就好像……眼前的人不是傅宛然一般。
他沉默了两秒，才道，“小姐，我都是按照夫人的事情办的。”
舒锦微微颔首，“我知道。”
周芳珊主谋，他们这些人，帮凶罢了。
车要开出市区了。
管家心下更没底了，追问着，“小姐，咱们到底去哪啊？”
舒锦没有回答他。
好一会，她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
像是穿过了时间，隔空询问他。
“害了别人的孩子，良心过的去吗？”
管家怔了怔，“小姐，我只是按照夫人的吩咐做啊……”
舒锦勾起嘴角。
问起了，就说是按着周芳珊的吩咐。
他只是照吩咐在办一件很小的事情。
并不觉得他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唯一痛苦的人，只有她自己罢了。
-
舒锦再也没有开过口。
车内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寂。
管家频频回头看，心下惴惴不安。
他拧眉又看向了舒锦，“小姐，咱们到底是要去哪啊？”
“要不跟夫人说一声吧。”
舒锦没有回答他，只静静看着前方。
管家摸出了手机，打给了周芳珊。
几乎是周芳珊接通的瞬间，舒锦的声音响起。
“到了。”
“喂？”
两道声音一起，管家怔了下，才先看向舒锦，“小姐你说什……”
“嘭——轰！”
巨响。
隔着听筒，周芳珊听着都震耳。
她拧紧眉头，手机拿远了些，“怎么了你那边发生什么了？”
电话断掉了。
周芳珊再打便是关机。
——
面包车司机有些慌张的下了车，一边抹着额头上的血，一边冲着已经没了车型的保时捷喊，“快下车！”
烟气，潺潺烧起的小火，不断滴落的汽油……混乱的一切。
舒锦一点点从车内爬出去，看着面包车的司机在不远处喊，“车上是不是还有一个人？……”
来不及了。
车在舒锦身后轰然炸裂。
她躺在地上，疲惫又畅快的吐了口气。
-
太混乱了。
舒锦昏迷后，做了几个梦。
梦到管家质问她怎么开的车。
也梦到了傅峄城。
从前的傅峄城。
舒锦醒来后，便久久的凝视着墙壁。
周芳珊踉跄的跑进来，看到她醒了，才算松了口气。
紧张的抓着她的手，“宛然你这是要干什么啊？！你要吓死我吗？！”
舒锦不做声，像是累了，闭上了眼。
周芳珊紧张的看向医生，“我女儿这是怎么回事？！”
医生上来再给舒锦检查了一下，宽慰她，“只是受到刺激了，不妨碍。”
舒锦听到周芳珊松了口气。
她的确是有点累。
不想面对周芳珊，同她演戏的每一秒钟，都让她厌恶。
-
事故结果很快出来。
只是单纯的交通意外。
甚至舒锦还是过错方，警方判定她百分之八十的责任。
然后查出来她没有驾照这件事，又改为她全责。
但那面包车司机觉得舒锦伤的这么严重，车毁了，还死了个人。
表示不计较。
周芳珊找人打点好了，这事儿就过去了。
像是一件小事儿，只死了个管家。
周芳珊坐在病床边，疑问都写在脸上了。
可奈何舒锦的脸色看着一直不好，她也不好问。
最后斟酌的说道，“刘季的后事，办完了。”
舒锦抬了抬眼，语气缓慢，“刘管家在我们傅家这么多年，不能亏待他了。”
既然她接话了，周芳珊便顺势问道，“宛然，你跟妈说，你开车是要去什么地方？”
“你什么时候会开车的？”
舒锦摇头，“我不会，我如果会开车刘管家怎么会死。”
周芳珊敛眉，“事故报告上写着，事发时你在驾驶位。”
“我让刘管家开到郊外，我才跟他换了位置。”
舒锦眼眸暗了暗，“然后就出车祸了。”
周芳珊眉头蹙紧。
她万没有想到，刘季竟然是这么死的。
刘季跟了她多年了，办事很利落。
不得不说，他的死，周芳珊到底是有些难过的。
她想责备傅宛然，可抬头就看到她苍白的脸。
话又说不出来。
她抿了抿嘴，“怎么突然想开车了？”
舒锦语气很淡，“想吹吹风。”
其实舒锦从前和傅宛然的关系也不好。
她和傅家中的任何一个人，都不好。
但傅宛然又是其中和她最好的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