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月,江肆风没有再遇到祝平安。
好像人间蒸发了一般,江肆风没有办法知道她是不是去了美国。
他也没有脸再问。
其中一个晚上,他驱车到了城北,隔着一步之遥,在楼底看那栋别墅,灯是黑的。
江肆风不敢再靠近一步,趴在方向盘上,久久的没回过神。
车停了一个多小时。
他还是没有办法,就甘心这么离开。可无论怎么敲门,都没有人开。
高大的身影撑在门上,最后一点点希望也被磨碎。
他咬着牙关,内心几乎要被灼出个窟窿。
路过一位隔壁的老太太,探头看了眼,喊道:“小伙子,小伙子……”
江肆风抬起眼睫,眼角猩红,浑身都在轻轻的抖着。
“你在找这家的那位女主人吗?那个小姑娘,早就搬走了欸。”
他定定的站在那儿,不自觉焦急,“搬去哪儿了?”
“这我就不知道了。”
老太太慢慢走远,大概是觉得那年轻人状态有些不对劲,一边走一边回头。
江肆风错愕的愣在原地,浑身冰凉。
他生出了一种一辈子再也见不到祝平安的恐惧感。
血液倒流一般,江肆风喉咙里腥甜,被丢弃的滋味就像千万只蚂蚁啮咬,细细密密的疼。
她什么都没告诉他,把他像野草一样丢在这偌大的京城,消失不见。
真真切切的,成为了陌生人。
他忘了那天晚上是怎么回的公司,坐在桌前,好像魂魄也被带走了。
这么一秒,江肆风才真正的意识到。
那个女人,真的彻底消失在他的生命里了。
皮夹的老照片,还是高三那年下雪,陈墨扯着他俩拍的,已经很旧了。
祝平安对着镜头笑的眼睛弯弯的,初雪落在她头上,脸颊被冻的红彤彤的。
过去好几年了,今昔早已物是人非。
他合上皮夹,唇角嘲讽般扯了扯,如同提线木偶一般,打不起来精神,机械麻木的开始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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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晃,苦日子也过去了。
5月26日,念漫新研发的新一代app上线,命名为平安花记。
为支持落后地区发展,明确各个贫困县图书,基础设施,希望小学发展数量。
同时支持捐赠多余的电子产品,将信息带入深山之中。
同时涉及存贷款业务,捐款各个项目。
上线的没多久,得到国家大力支持,正式运营起来。
一朝一夕之间,江肆风这个名字开始走入所有人的视野。
同一天,念漫在美国上市。
上市当天,时代所趋,股价大涨,所有原始股东,靠这一次,几乎赚到了花一辈子的钱。
5月26号,也是当初念漫创办的时间。
祝平安那天在那个小办公室,坐在他大腿上,因为一个纪录片,哭的稀里哗啦。
里面讲述了远山孩童求学求进步的举步维艰,吃着脏馒头。
她记得,祝烟安一天打三份工,给她报芭蕾舞班的日子。
手掌心满是茧,妹妹却能无忧无虑跳舞的日子。
那时候,祝烟安还没死。
他从那天开始,有了创办平安花记的心思。
挤在一个小小的办公室,两个人倒是没觉得冷。
然而这一年的5月,念漫搬进了整个京城最繁华的地带,摩天大楼,直入云霄。
烟花礼炮放了一地,热闹非凡。
周白安包了个奢华的包厢,高呼着店内所有人的单记在他账上,欢呼声震耳欲聋。
所有人都在笑,都对江肆风说,
“恭喜啊,江总。”
如今这一声江总,他已经当之无愧了。
所有人都在笑,只有江肆风,坐在包间角落里,看不出是高兴还是难过。
男人一双桃花眼定定的凝着黑夜,没什么太大的反应,连笑都懒的笑。
周白安是后来才知道他分手的,因为他这个蠢货还在说要去当伴郎。
从那之后,他觉得江肆风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从他脸上,能看到情绪起伏的时间更少了,几乎没有。
每天机械麻木的工作,饭随便扒拉两口,他对许多许多东西都丧失了食欲。
很难再对一样东西,打起兴趣来。
周白安没有办法劝,因为连他也觉得,江肆风和祝平安结婚不过板上钉钉早晚的事儿。
哪怕是这种环境,江肆风还是一如既往把许多事情完成了。
包厢里的音乐震天响,周白安已经喝的半醉了,过来开口道,
“肆哥,我敬你一杯。”
他点了下头,揭了桌子上一杯酒,一饮而尽。
“高兴点啊,以后谁还敢小瞧咱们,往后都……”
周白安说到一半,自己也说不下去了,因为他知道,江肆风在想什么。
或者说,在想谁。
两个大男人平静的坐着,过了好久,周白安说,“肆哥,朝前看吧。”
朝前看……
他也想朝前看的啊,看不了。
没多久,周白安被人拉走灌酒,“周总,周总!喝酒……”
周遭热闹非凡,只是好像所有的热闹,都跟他无关。
后日,新品发布会在会堂举行,底下高朋满座。
记者都不要命的往前挤,听到人群里有人在大声喊,
“江总来了!江总……嘘”
高台的右边,上来了一个剑眉星目的男人,穿一身笔挺的墨色西装,骨子里落拓不羁,眼窝深邃。
微微欠身鞠了一躬,“念漫科技,江肆风。”
底下爆发出激烈的掌声,小记者窃窃私语,眼里几乎冒出星星,
“江总真人帅成这个样子啊,好牛一张脸。”
大开的皇丽大门之后,慢慢露出一双眼睛,杏眼里泛着大滴大滴的泪光,好像下一秒就要坠到地上来。
祝平安手心都是汗,宽大的帽子扣在头顶,只露出那么一双眼睛。
她低下头,记忆与前世重叠。
他在台上青云直上,而她几乎要入地下长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