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点多的天,将黑未黑。
“行,慢点啊,明天见。”
宋清梨点头扯了扯嘴角,拉开右车门,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宋立言是新调任来的一把手,她这人不太爱讲话,待在一个车里只会闷的慌。
刚往门口走的时候,她在门口瞥见一个高大的身影。
还没来得及仔细看,一阵天旋地转,宋清梨被打横抱起。
她吓了一跳,声音呛在喉咙里,头顶传来一道低低的声线,“是我。”
离沈最离开,一眨眼的功夫又有一个多月了。
宋清梨反应慢半秒,才一下子清醒,还没来得及好好看到他,嘴巴就已经被堵住了。
“唔……沈最”
十分钟后。
宋清梨擦了下嘴角,口红糊的到处都是,眼睛湿漉漉的看着他,“我口红……”
“没车?”
她没反应过来,有点儿呆呆的,“嗯?”
沈最没亲够,有一下没一下的啄着她的唇,“为什么坐别的男人车回来?”
他快马加鞭的办完事飞回来,在门口心绪紧张的等,看到她从别的男人车上下来,心都要被劈成两半了。
个子那么高,平常什么都不怎么在乎的人,这时候眼睫垂着,拳攥的紧紧的,看起来怪委屈的。
宋清梨顿时扑过去把他抱的紧紧的,
“新来的领导,说顺路送我,我拒绝了,但是他一直一路跟着,我没办法……”
更何况她身为下属
沈最环住她后背,把人抱起来单只手开了的密码锁。
这么长时间,她房子密码都没换过。
到里屋,沈最在玄关换鞋,不说话。
宋清梨没辙,戳了戳他胸口,“还生气呢?”
一片安静里,她絮絮叨叨的说了好一会儿,说想吃洋槐泡饭,一起去摘洋槐花。
沈最回来一次,她其实超级开心。就是性子不怎么善于表达,不知道怎么说。
她说了好一会儿,沈最不给反应,慢慢就闭上了嘴,背着身子看一本无聊的书。
好一会儿,她心里就空洞洞的,表面上翻着书,心思不知道丢到了哪儿。
沈最这人,自己哄自己是第一名的,没一会儿就把自己哄好了,过去抱宋清梨,才发现她哭了。
“对不起……我不是要坐别人车,就是”
她低着头擦眼泪,梨花带雨的,是个男人心脏都受不了。
沈最第一回见到她的时候,那还是高二期末,宋清梨一个人背在一棵大树下,看一个卷子眼睛通红,吸着鼻子偷偷掉眼泪。
她选在了一个隐秘的地方,大概就是不希望别人看到,沈最看两眼,就赶紧离开了。
但后来的时候,沈最就老想起来那天,她哭起来,肩膀会慢慢颤抖。
过两天,沈最知道她好像是因为第一次考了班上十几名,才躲在树后面哭。
他当然没把这种奇怪的感觉当喜欢。
直到自打那之后,他总不自觉多注意那个女孩两眼
知道她学习很好,安静独来独往,好像并不合群。
他才觉得奇怪,一个人莫名其妙去关注一个根本不认识的人,就是荒唐和浪漫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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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最一下子慌了,伸手接她的眼泪,接都接不住,“我错了……对不起”
他懊恼的很,怎么就忽然发起脾气了,心口一下下收缩,好像一块海绵,被难受浸满。
“你不接我的话……冷暴力我”她抽噎着,拿了张纸巾狼狈的擦鼻涕。
“还不相信我,觉得我讨厌……道歉了也不理我”
她是话很少的人,却在沈最面前才最真实。
沈最抱人紧紧,鼻尖抵着她发丝低语,“不是不信任你……我就是小心眼了,是我不好。”
她哭完了,后知后觉的不好意思,捏着纸巾不吭声。
沈最亲了亲她哭的红红的眼睛,“太在乎你了,不想你喜欢别人呢。”
她只是性子单薄慢熟,小姑娘有时候会别扭,但架不住大美人胚子,一两个觊觎的,也的确正常。
宋清梨推了他一把,“你才让人很没信任,要是你想结婚,想嫁给你的姑娘估计能把你家门槛踏破……”
有钱只是他最小的一个优点,他身上特有的温柔潇洒,跟谁都能相处融洽,自然招人喜欢。
沈最喉咙堵了一下,说“想嫁给我没用,我只喜欢你一个。”
他本想说我想娶的只有你一个,娶人这事儿再正式一点告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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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湖边走的时候,宋清梨看了一只飞起来的小猪气球一会儿,嘴角都带上了笑意。
家里不会给她买这些小东西,她童年经常只是看着别的小女孩儿被爸爸妈妈抱着,宋清梨低着头走路,大部分时候只要宋驰不喝酒胡闹就已经算很幸福的日子了。
沈最把她的表情收之眼底,往前迈两步过马路,正准备过去买下来,一位旁边的母亲快一步买下来送给手上牵着的小男孩了。
最后一个卖掉了,宋清梨小跑着过来牵牵他衣服下摆,“我不用,都是大人了,不要这些小东西了。”
沈最伸手牵住她的手,目光落在那个小男孩身上。
两个人往前散步了一会儿,脚上的高跟鞋不太合脚,脚后跟被磨红一片,沈最把人抱到长椅上,
“等我一下。”
她刚想说没事,也不是很疼,沈最已经跑远了。
宋清梨从小没什么结婚的打算,她希望对方不打人,脾气好点就行了,从小到大的日子一直都索然无味,她累的不知道幸福的感觉是什么样的。
但是看着沈最的背影越来越远,跑的还有些急,忽然觉得,结婚,好像也不是一件让人很难以接受的事儿了。
乱七八糟瞎想的时候,沈最已经回来了,手里还牵着那只小猪气球,跑起来的样子笑意泯泯。
“给你!”
他除了买创口贴,还把小气球追回来了。
宋清梨有片刻的惊诧,笑开了爱惜的摸了摸粉色的小猪,“你怎么弄到的啊?不会是抢来的吧。”
沈最蹲着,握住她脚踝贴好创口贴,笑道“小猪跟你似的。”
“都可爱。”
实际上是,他追上那小男孩儿,买了只奥特曼连哄带骗的要来的。
宋清梨摸了好一会儿,摸了摸小猪鼻子耳朵,眼眶有些红。
沈最松了一口气,还好给小猪买回来了,“你跟小猪玩,我去摘槐花?”
宋清梨摇摇头,“不想吃那个了。”
洋槐泡饭是高一时候,她跟祝平安第一次认识那天。
中午她蹲在楼梯上吃剩饭,没菜光吃白米饭,祝平安蹦蹦跳跳从楼上下来,说哥哥今天给她做了一大碗洋槐泡饭,硬是分给了宋清梨一半。
那时候,她没朋友,孤独的像海边的小树苗,只有祝平安愿意跟她玩。
那天的饭好甜好甜,其实是祝烟安糖放多了。
但是打那之后,宋清梨最喜欢的就是洋槐泡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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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后还有一章,也写在这一章里φ( ̄0 ̄)
大刀阔斧的整改,加上江肆风独到的眼光和硬实力,念漫很快冲破了一开始无人问津的日子。
流水逐渐上升,每一天都有新的风景。
日光穿进办公室,周白安来的比江肆风都早,空气里淡淡的咖啡味道。
手机铃声急促的响起。
“喂,白安啊,最近过的怎么样?”
他笑一声,说挺好。
这则电话是家里催周白安回去接管马场的,他在门口插着兜沉默许久,拒绝了。
“你在外面折腾的那些,真的有用吗?”
没说两句,他找了个机会挂了电话。
一回头看见江肆风就站在身后,不知道听了多少。
周白安有一瞬间的紧张,笑起来拍了拍江肆风的肩膀,“放心,哥们不会抛弃你的。”
他穿着白衬衫,清拔修长,“咱离上市还差多少?”
“最快,估计得好几个月了吧。”
“嗯。”
阳光穿破云层,用金色铺满地板,好像快要破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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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肆风出来的时候,早已是漆黑一片,远处点着几点亮光。
他弯腰进车的时候才发现车上还有一个人。
睫毛轻轻垂着,纤细的肩颈,肩上搭着一件他的外套,太瘦外套有些挂不住,藏在发丝后的小脸白嫩嫩而生动。
心一下子软了许多。
江肆风撑着头,关了头顶的灯,安静的看着人,嘴角不自觉就挂了笑。
她偏着头,忽然身子一歪,江肆风慌忙托住了她的头。
祝平安醒了,揉了揉眼睛往他怀里扑,“阿肆下班啦……”
他低低嗯了一声,手指滑过她柔软的发丝。
“哦!要带你去一个地方!”祝平安直起腰,握住他的大手搭上方向盘,“去桃园北路。”
江肆风都没问为什么,点头说好,单手往左边打了方向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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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睛一直被一双小手蒙的紧紧,祝平安踮着脚跟只激动的小麻雀似的,“不许偷看嗷……”
走到最中间的时候,灯一下子忽然全亮了。
中间一块灰色的布被掀开,崭新又熟悉的那辆机车安静的泊在中间,犹如优雅却又风流的王子。
是当初那辆被他卖了换钱的车。
江肆风愣一下,听见工作人员的声音,
“先生,您女朋友对您可真好,这辆机车目前已经改装了最新配置,您可以重新体验一下哦。”
他站在那儿没动,头顶的灯光把黑发镀成银色,手却抖着。
祝平安拽拽他衣服下摆,“我把属于你的东西都找回来了,一件都丢不掉。”
江肆风10万卖出去,祝平安又15万赎回来。
他喉咙沙哑,眼眶也有些发热,“谢谢小满。”
引擎声割裂黑夜,他跨上车,长腿撑在地上,冲人招了招手。
黑色头盔下那双桃花眼一如当年勇敢赤诚,祝平安紧紧抱着他的腰,贴住了他的后背。
路过一家婚纱店的时候,江肆风下车,把人抱下来。
婚纱店已经关门了,但橱窗里的灯没关,照耀着那件高贵的白色婚纱。
两个人静静的在橱窗外站了一会儿,都没有说话。
夜晚的空气有些冷,他攥住人的手却越来越紧,紧到祝平安小声嘤咛了一声,轻轻问他怎么了。
江肆风摇摇头,“没事。”
眼底却凝结着湿润的水光。
往回走的时候,江肆风弯腰在她身前,声线像被砂纸打磨过一般,“背你回家好不好?”
祝平安本穿的高跟鞋,被他轻轻脱下提在右手。
他步伐稳健,地上的影子相互交叠。
唯独这样,江肆风才会真切的觉得她的确陪在他身边。
人在幸福里也会有一种很强烈的不真实感,恍惚而紧张,生怕只是一场梦。
祝平安察觉到他稍微有点儿不对劲,紧紧抱住了他,下巴轻轻搁在他的肩膀上。
夜深大半夜的时候,沈最一个人在厨房瞎倒腾,一个人端出了一大碗槐花泡饭。
他一身清隽气息,系着小围裙,手上还沾着蜂蜜,狼狈又认真的样子让人有些动容。
宋清梨早就睡下了,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把人喊起来。
她睡的懵懵的,沈最干脆拿过勺子一口一口喂人。
灯点着,柔和又让人眷恋。宋清梨闭着眼忽然小声咕哝了一声,
“沈最,你别走了,好不好……”
似梦似醒的,像贪恋亲人怀抱的小婴儿。
沈最心软的不行,在她唇上亲了亲,“不走了,以后都不走了。”
她慢慢睁眼,好像从睡梦里醒过来,目光锁着他,鼻尖的呼吸很轻。
“我以后在京城这边发展了,交接手续这两天已经弄的差不多了。”
宋清梨忽然把头埋进他胸膛里,蹭了蹭,深深吸了一口气,捶他的肩膀,“不许骗人了。”
他点头,伸手握住她的手,十指交握,语气极为认真,“不骗你。”
“沈最——”
“嗯?”
“我有没有说过我喜欢你?”
沈最犹豫半秒,嗓音干涩,“没有。”
她从他怀里抬起头,发丝垂在脸颊边,啄了一下他的下巴,
“那我现在说。”
“我喜欢你,特别……特别喜欢。我长这么大,喜欢的只有你。”
对视之间,他忽然偏过头,伸手捂住眼睛。
哭了。
眼眶酸涩的往外流泪,沈最觉的自己还是太感性了,男人太轻易流泪总是不好的。
但是谁又能懂他这四年怎么过的呢。
宋清梨被他带着,也想哭,过去哄人边哭边笑,给他擦脸上的泪痕,
“别哭了,丢死人了啊沈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