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光乍泄。
黑色高大的身影从门口大步走进来,默默从祝平安位置后面挤进来。
她身影纤细,往那一坐,后面还有许多空隙。
江肆风侧眉看了会儿,她大概是在看什么,入了神,杏眼泛着细润的光。
他犹豫了会儿,咚的把那个大蛋糕摆到她面前。
祝平安终于抬起了视线,目光微微滞了一秒,“这是……”
“做的很烂,你……你将就着吃,不好吃就丢了。”
他这个人特别没耐心,可想而知,往蛋糕上慢慢挤奶油的样子眉头该会蹙的多紧。
很大的蛋糕,足足把整个桌子都占满了,祝平安抽了丝带,给周围的人都分到了。
江肆风把最中心的那块留给了她。
明明是一种奶油打的,可他偏偏觉得中间那块最甜。
“好吃,你要尝尝吗?”
江肆风刚准备去寻一个叉子,唇边忽而被递上一块,白色奶油边还有一个草莓。
他微微滞了一秒,脑子忽地转不过来弯来,身体已经先一步做出了选择,低眉咬过。
草莓的甜中夹杂着奶油的清香,他朝里面加了许多牛奶,吃起来并不腻。
他刚准备再去寻一个新叉子给她,一回头看见小姑娘端着小碟子,唇边沾上了点奶油,眉眼弯弯的。
好像在跟他说什么,那大概是夸他的话。
可是江肆风好像什么都没听到,新的叉子嘭地掉在桌上。
他呆了一会儿,喉头滚动。
后面的同学也在夸他,小胖子韩年的声音尤其大,“这真是江肆风做的,校霸哥哥转田螺姑娘了?”
“肆哥我还要吃……”
江肆风斜了他一眼,极为霸道的把剩下的一拢,语气吊儿郎当的,“不行,剩下的都是我的。”
小满看起来很爱吃哎。
她这会儿还对他笑,眼睛弯弯的,比蛋糕都要甜一万倍。
说话间,高跟鞋踩在地板上敲出清脆的声响。
“默写,把本子都找出来。”
后面一顿惨叫,咕咕咚咚开始寻宝藏,“江肆风你给我到黑板前面来默。”
陈墨一顿鬼笑,乐了。
“陈墨你左边黑板。”
不笑了。
少年唇不点而红,身影落拓,能把简单的校服撑的肃静好看。
吊儿郎当的站在讲台边,笑得痞里痞气。
“笑笑笑,你会默吗你?”语文老师拿了课本,扶了把眼镜,“风移影动,下一句?”
江肆风看了眼陈墨,立马遭到一声宣判,“江肆风你转过来,告诉大家。”
他指尖衔了一只粉笔,在修长的五指间来回移动。
黑曜石的瞳仁干净如谷水的波痕,他静静看着那个方向,忽而嘴角翘了翘,
低醇的声线伴着窗外梧桐细枝摇动的簌簌声响,“珊珊可爱。”
底下爆发出一阵激烈的轰鸣声,起哄的起哄,乱成一团。
所有人都知道他在看谁,心知肚明。
那样的目光太过于明目张胆,以至于无法让一个人忽视。
祝平安在欢呼和起哄声里低下头,目光不敢与他汇聚,慢慢的,耳垂都爬上粉色。
周白安疯狂的在后面踹她的椅子。
终于,女老师咳嗽了一声,这场闹剧也算结束。
齐芊芊转学那天晚上,大办了一场。
她压根没想过江肆风会来,只一个人在角落里喝酒。
来的大部分也是些不三不四的人,用现在的话来说可以算的上小太妹。
她今天终于什么妆都没化,嘴唇也没以往那么红,终于有了个学生样子。
江肆风的身影出现在卡座边的时候,她目光都失焦了一瞬。
齐芊芊不好意思起来,用手挡住自己的脸,她第一次没有浓妆艳抹的出现在喜欢的人面前,“你……你怎么来了?”
他眼尾边的淡痣在酒吧的光影里朦朦胧胧,“你要转学了?”
“对,要转到宁波去。”宁波离江宜很远,基本上回来一趟就很难了。
江肆风在一桌子五颜六色的酒之间端了吧桌上的一杯橙汁,“一切顺利,金榜题名。”
这种话居然能从他嘴里出来,齐芊芊呆呆的站着,一时都忘了回应。
他喝完了,轻点了下头,“早点回去吧,女孩子还是少来酒吧。”
黑色冲锋衣拉到了顶,指骨修长,仰头一口将橙汁喝完了,雪白的喉结上下滑动。
齐芊芊点头的时候眼里有了泪水,她见过他肆意快活的样子,见过他喜欢一个人的目光,也见过他曾经看向她满脸厌恶鄙视的样子。
“走了,你也早点回去。”
江肆风转过身,“等一下。”齐芊芊慌忙拦到了他面前,“是祝平安告诉你的吗?”
他没否认,大概是这里太过于喧嚣,音乐声太吵,眯了眯眼。
“你帮我跟她道个歉行吗,这……这有一套颜料和笔,你帮我拿给她。”
祝平安那么好的人,送她胭脂俗粉都不适,齐芊芊想到最后给她挑了最好的笔。
“行。”
他没有留恋这儿,大步离开了,高大的身影消失在灯红酒绿之间。
无人知道,从那之后,齐芊芊转了学,再也没有把心思放在其他地方,埋头苦学最后竟考上了一本,没有人知道她以前是什么样子。
很多年之后,她还是会想起来那个人,长一张极为嚣张帅气的脸,剑眉星目。
对谁都不在意,几乎是游戏人间的态度,也不是,他后来有一个很在意的人。
那个时候,听说他已经是大家要尊敬着喊一声的江总了,时过境迁,他站在高台上发言,黑发一丝不苟的擦到脑后,哪有当年打架逃课的样子。
唯独那双眼睛没变,温柔入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