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博物馆游学,结束的时候天色已经昏暗了,树欲静而风不止,枝头树叶簌簌言语。
大巴车边,喧嚣的人群等着上车,司机师傅眯起眼来,像是要拉一群叽叽喳喳的小鸭子。
祝平安随着人流上来,往前走的时候,被一只大手拉了下卫衣下摆,扭头对上一只漆黑的眼睛。
江肆风起身,给她留了通道示意她进去。
她小脸藏在白色卫衣的帽子边有几分犹豫,宋清梨笑开,挥挥手往后走。
刚坐定,车外忽然热闹起来。
是有位新娘子今天结婚。十月十八,宜婚宜娶。
一身白色婚纱的新娘子从里走出来,肩上披一件黑色西装,脸上晕着幸福的笑意。
车窗不知何时被打开,黄昏里有人在喊“新婚快乐!”
新娘子笑起来,夫君给提着裙摆,往车队这边来,一盒又一盒喜糖被丢进来。
稚嫩青涩的面孔明晃晃的开心,“新婚快乐”不绝于耳,百子送福。
酒店的歌往外溢着,“我的祷告终于有了回应
我是如此相信……”
这般氛围,有人红起眼眶来。
班主任是个女老师,笑感叹了一句,“洞房花烛夜碰上金榜题名时,两大喜事儿孩子们。”
祝平安吃起了喜糖,脸颊被撑的鼓鼓的,杏眼眯起。
如果不是旁边那道视线太过于直白,漆黑的眼睛如深井,她含着糖回过头来,就看到江肆风侧眉看她。
“嗯?我……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她揉了一把脸,又揉了揉头发,江肆风轻声说没有。
“糖给你吃。”
掌心里被塞上红糖纸皮包裹的巧克力。
“我不吃甜的。”
祝平安顿了两秒说,“那我之前给你的糖……”你扔了吗。
他笑叹息了口气,“不吃巧克力。”
她咬着唇笑,撕开了糖纸,递到了他唇边,小声说“吃嘛。”
语气像是撒娇,又有些嗔怪。
“不是很甜……”
江肆风垂下眼睫,张嘴把糖咬过去。
舌尖若有若无的擦过她的手指,引起一股若有若无的电流,盘旋着进入脑海。
祝平安收回手,去抽前座后面的纸袋,只留下两只圆润粉嫩嫩的耳朵。
“要是不好吃,就吐这里面。”
她打开纸袋,似乎在通过那张英挺的脸判断到底好不好吃。
’
斜后方,李若涵不动声色的把喜糖丢进垃圾袋,搭在膝盖上的手指慢慢缩紧。
她不甘心,背后都有了一层汗。
起身朝前走,停在江肆风身边。
他靠在椅背上,微阖着眼,露出凌厉的下颚线,根本没往过道里看。
“同桌,给你的晕车药。”
祝平安小声提醒道,“他好像睡着了,不如我待会帮你转交?”
她哪里肯听,神色都恼了几分,“祝平安,我没跟你说话吧。”
江肆风倏然睁眼,一双眼冰冷烦躁,“谁让你这么跟她说话的?”
四周都结起一层冰。
李若涵难堪的揪住裤腿,“我……”
“我从来不吃晕车药,赶紧走吧。”
江肆风把脸朝内转过去,烦躁的眉都蹙起来。
周围有人起哄闹起来,“涵姐给我,我晕车……”
这一路,大巴走走停停,忽缓忽快。
江肆风睁眼的时候,才发现里面的人苍白着一张小脸,窝在车窗玻璃边,神色恹恹。
他把她小脸掰过来,指骨冰凉抵在她脸颊上,“难受?”
祝平安蔫蔫的点了两下头。
她一直在咽口水,手里也拿着纸袋,生怕下一秒吐出来。
前面的陈墨椅子被踢了一下,怏怏的转过头来。
“有没有橘子啊?”
“有一个,肆哥你晕车啊?”
祝平安捏着那个橘子,揉的皱巴巴的,还是难受的不行。
江肆风已经把周围的人都问候了一遍了,正侧着头小声借晕车药,袖口被拽了拽。
“我还好,你别问了。”
李若涵听面的人说江肆风在借晕车药,脸色惨白,他这是宁愿一个一个问别人也不要她的。
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她是为了他才转来江宜的啊……
一个急刹,祝平安身子猛地往前倾,一瞬间恶心感冲到了顶峰,哇的一声就吐了出来。
她来不及拿纸袋,全部都吐到了自己腿上。
后背上传来轻拍的力度,修长的指尖在给她一点点擦掉衣服上的污渍。
吐出来的东西味道自然不好闻,祝平安自己都嫌弃,慌忙挡住他的手。
“好受点了吗?”
江肆风不知从哪里得来一瓶柠檬水,神色关切,喂到她唇边,“喝点,漱漱口。”
她吐的两眼泪汪汪,杏眼泛起一层朦胧的水意,小脸皱成一团。
唇边传来微湿的凉意,祝平安看他黑t下摆都沾上一点痕迹,抽了湿巾小心的擦,“对不起……”
宋清梨一直扭着头,脸色担忧。
沈最看她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脖子都快给她歪着了,笑了声,
“我这儿有瓶薄荷糖,你拿去给你朋友。”
有低沉的声线在车厢里响起,把空气喧嚣着的嘈杂都压下去,
“师傅,麻烦您开稳一点。”
车上的人又不是水眼,都看见是祝平安吐了,笑着起哄起来,
“哎呦……肆哥有情况”
“这叫什么?怒发冲冠为红颜……”
“蠢货你懂不懂成语啊!”
……
等下了车,祝平安呼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表情一下子松懈下来。
江肆风看她像水里的鱼儿终于回到了海里似的,似笑非笑的低眉,眉目英挺却又柔情肆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