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字轰地一下在她的脑海里炸开,祝平安才发现她的手指一片冰凉,
“怎么……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儿了?”
宋清梨只是摇头,眼泪一直在眼眶里打转,“我想考一个好的大学,小满……呜”
她怎么会不知道,不考一个好的大学离江宜这个地方远远的,她这辈子就完了。
祝平安拉着她的手往办公室走,“不会的,我会帮你的,你相信我。”
她重活一世,有一件事就是要改变宋清梨抑郁症的命运,好人是不该无辜而死。
“来不及了,申请表已经交出去了,怎么办……”
大滴大滴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落,宋清梨目光空洞的摇着头,她完了……
这17年来,她没有一天不在希望离江宜这个地方远远的,她但凡考不上大学,这辈子她就只剩死路一条。
“来得及的!你相信我,我们去找老张,他不会不管的……”
祝平安小跑着往楼上走,握着她的手指越发的紧,办公室的门还没开,里面已经有人大声的吵起来了。
“我是宋清梨家长,我说退学就退学!”
里面一个满脸胡子的人嚷的面红耳赤。
老张压着表不让动,个子比宋驰矮了半个头,气势丝毫不输,梗着脖子就反驳,
“我说了不同意,这是宋清梨同学自己的事,只有她点头答应才行。”
祝平安拧门,就被握住了手腕,
“你在外面等我吧,他脾气阴晴不定,动不动就打人。”
宋清梨独自进去了,身影倔强的像一株白色的茉莉花。
老张死咬着不松口,里面忽然传出扑通一声巨大的动静。
穿黄色夹克衫的宋驰跪在地上,把头向亲生女儿磕的砰砰作响。
所有人皆被吓了一跳,拉着他起来都没有效果,和道德绑架一般。
宋清梨已经苍白了一张脸了,目光都没有落给地上的人一分。
祝平安终于忍不住了,冲到里面嘭的一声拉着宋清梨也跪下了,小脸被气的粉白。
也算是用魔法打败魔法了。
空气诡异般安静了好几秒。
她认认真真的一字一顿道,“叔叔,宋清梨不会退学的,您不要白费心思了。”
江肆风一进办公室看到的就是这幕,差点膝盖一软也跪下去了。
几个人僵持着,宋驰忽然起身一巴掌就朝祝平安招了过去。
被一道手臂眼疾手快的拦下,江肆风屏着眉,神色冷的可怕,
“好好说话不会?谁给你的资格打她?”
宋清梨身影摇摇欲坠的,视线模糊着,声音小到快听不见,“对不起……”
少年个子要比宋驰还要高出半个头,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眼底情绪波涛汹涌。
几个人一起出来的时候,背后海棠树正开的热烈,簇拥着在枝头。
宋驰被劝说离开,宋清梨暂时没事了。
“梨子,你放心不会有事的,我们都相信你。”
江肆风一眼就看穿了刚才地上的男人,大白天身上酒气冲天,明显着不是什么好人。
冷不丁的回头看了一眼祝平安,“自己也小心点。”
先前紧张时一身的冷汗现在已经干了,风吹过来,她抖了一下认真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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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热交替的季节,这几日江宜的温度颇有点不正常,忽冷忽热。
祝平安这个体质很没出息的感冒了。
寂静的输水大厅,杏色外套的帽子被拉高,一张小脸缩在里面,右手握着笔一笔一划的写。
左手边还打着吊瓶,针管里的药水一滴滴落下。
祝烟安又开始忙了,大概去临市了,没有说具体的位置。
偌大的大厅,只有小姑娘一个人,安静的眯着眼写题。
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背影呛在夕阳里半天都没动一下。
好半天才朝她走过来,咬肌微微动了下,黑色球鞋轻轻抵住她的。
祝平安本来在犯困,吊瓶打的人蔫巴巴的提不起精神,这会儿倏然睁眼,看到眼前的人背影逆着光,脸上的神情有些看不清。
直液笔啪的一声从书里滚下来,落到他的脚边。
江肆风弯腰捡起笔来,把手里提的大袋子递给她,语气很轻,“好些了吗?”
里面是临时买来的一些零食,看起来什么都有,果冻薯片之类,最上面压着一盒草莓。
祝平安反应了好半天才缓过神来,有点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就这么盯着人看,一股子的娇憨劲儿。
“你,你怎么来啦?”
现在这个时间离放学还早着呢。
江肆风握着吊水的瓶子看了下,垂下眼睫来看她,“体育课,我请假了。”
他不是有心要说谎的,是节数学课。
润润的杏眼里亮起光来,如梦初醒的笑起来。
她现在应该能算的上他的朋友了吧。
想到这儿,祝平安不自觉眼睛弯成了月牙儿。
走神之际,输液管里的针翘起来回血,鲜红的血慢慢往上溯着。
江肆风慌忙伸手按了一下,蹙眉声音却是不凶的,“还笑呢,回血了。”
她那只手被一只更大的掌心完全包住,指腹带着些许的薄茧,他神色却是格外的认真。
“你手指怎么这么多茧哪。”
他顿了一下开口,“小时候练过一段枪杆。”
老爷子是个习武之人,江肆风小时候在爷爷身边长大,也会了那么一招两式。
但他小时候调皮捣蛋,蹲马步也总爱背着老爷子悄悄偷懒。
老爷子看破不点破,蹲完了就有从井里捞上来的西瓜吃,小小一个娃娃伸着胖乎乎的胳膊啃的满脸都是西瓜汁。
“那你真厉害,可不可以让他也教教我。”她想了想补充了一句,“我保护你。&34;
“爷爷吗,他已经死了。”
空气陷入一阵很漫长的沉默。
就是因为老爷子死了,江肆风没人带了,江朝才想起来有个儿子,接到身边来了。
有什么用呢,他马上要有可爱的小儿子了。
江肆风在他那儿,不过一个无情无义,学习吊尾车,打架什么坏事都干的废物。
祝平安有点无措,他每次说到小时候都似乎有种恍如隔世,神情都格外的落寞,“对,对不起啊。”
“没事,不回血了,别乱动。”
“嗓子痛吗,买了点东西吃着你应该不会太无聊。”
他看她神色歉疚起来,抿抿唇笑着转移了话题。
江肆风去隔壁流理台边上洗草莓,宽松的衣裤都遮挡不住的宽肩窄腰,黑色冲锋衣把线条拉的更是如画家笔下精致好看的少年郎。
纸上的题都虚幻起来,祝平安有点看不进去了,在看他洗草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