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念等着她说下去。
寻幽继续道:“那是因为,红花是小主入宫那天带进来的。她将其包好,藏在了自己的发髻里。”
“负责检查的侍卫,只敢查看行李,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对宫嫔动手动脚。所以,此事便神不知,鬼不觉。”
听到这里,沈知念都忍不住惊叹!
上辈子不愧是能做贤妃的人,柳如烟的手段果然高超!
只可惜……这一世遇到了她。
寻幽问道:“如此可以证明奴婢的诚意,让柔贵人相信,奴婢是真心投靠了吗?”
“急什么?”
出门前,沈知念就交待过,小周子随身带着纸笔。他刚才一边保护着沈知念的安全,一边奋笔疾书。
此刻,小周子拿起纸张,吹干上面的墨迹递给寻幽,又从怀里掏出了一块丹泥:“寻幽姑娘,你的证词我都记下了。你看看,如果没有问题,就在上面签字画押吧。”
寻幽愣住了。
她当然要多给自己留几条后路,所以透露的这些东西,全都是口说无凭。若柔贵人最终斗不过小主,她依旧是小主忠心的宫女。
可签字画押,有了白纸黑字的证据,她的生死就只能绑在柔贵人身上了……
柔贵人行事果然谨慎!
沈知念也不催促,只是似笑非笑地望着寻幽,却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寻幽深吸一口气,终于下定了决心,起身道:“……好!”
从选秀那天开始,小主和柔贵人的交锋,哪一次讨到好了?
两人比起来,还是柔贵人胜出的可能性更大。
见寻幽在证词上签上名字,按下手印,沈知念基本相信了她是真心倒戈,开门见山地问道:“柳如烟怀孕之事,究竟是真是假?”
寻幽的身子一抖,手中的毛笔落在了地上,抬起头错愕地望着沈知念。
柔贵人竟连此事也知道?!
可小主对此还浑然不觉,甚至以为自己胜券在握。
寻幽简直不敢想象,若她没有向柔贵人投诚,而是跟着小主一条道走到黑,事发时会如何……
她对沈知念的态度,不知不觉恭敬了许多,深吸一口气道:“小主没有怀孕,而是服下了皇后娘娘给的秘药,才出现了喜脉。一旦吃下活血的食物,月事即来,宛如流产!”
沈知念心中闪过了一抹诧异。
没想到真被唐洛川猜中了。
不,与其说是猜,不如说他心细如尘,才能发现蛛丝马迹,推测出真相。
反正已经背主了,寻幽不介意把柳如烟卖得更彻底:“小主计划在除夕宫宴的时候行动,将‘流产’之事嫁祸于贵人您!”
“众目睽睽之下,您谋害皇嗣,证据确凿,就算陛下再宠爱您,您也必死无疑!”
小周子忍不住怒道:“这柳贵人竟如此歹毒!”
哪怕沈知念一直防备着柳如烟,此刻也不禁有些心惊。
不过好在对方的所有计划,都已经被她洞悉了。既然如此,她就将计就计,让柳如烟自掘坟墓!
正好,她也可以利用此事,让南宫玄羽对她的感情,产生质的变化!让他对她刻骨铭心!
沈知念收起心中的谋算,又问道:“杀死陈答应的凶手,真的是孟答应吗?”
寻幽的身体猛然一僵,眼底闪过了一丝慌乱……
她万万想不到,柔贵人竟连这件事也察觉到了!
“柔贵人,您……您说过无论如何,都……都保奴婢一条命的……”
看到寻幽的反应,沈知念心中就有了答案:“当然。但前提是你得对我老老实实,不得有任何隐瞒。”
寻幽再次跪了下去:“那天,小主和奴婢从养心殿回漪澜阁,经过景业池旁边的假山时,不小心被陈答应听到了计划,她说要去向贵妃娘娘告发……”
“人虽然是奴婢杀的,可奴婢都是奉了小主的命令啊!”
沈知念眼底闪过了一抹“果然如此”的神色:“起来吧。明明是柳如烟杀人灭口,你劝阻不成,日夜寝食难安,才主动交待了此事。”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痛快,寻幽点头道:“柔贵人所言极是!”
“那引我去景业池旁边的小北子,和指控孟答应的慧儿,都是柳如烟的人?”
“不错,他们是太嫔留给柳家的暗棋。”
“可有证据?”
寻幽道:“回柔贵人,昔日伺候太嫔的刘嬷嬷,就在中州养老。”
“她对太嫔忠心耿耿,按理说宁死也不会出卖小主。但刘嬷嬷老来得子,平日把那个儿子宝贝得不行。只要抓到了他,刘嬷嬷一定会乖乖听话!”
沈知念又问道:“柳如烟手里还有多少柳太嫔留给她的暗棋?”
“只剩下最后一个了,便是御膳房的哑婆。”
“还有……”
将该问的问题都问得差不多了,沈知念才道:“你回去,继续潜伏在柳如烟身边。她有什么动静,你及时通知芙蕖。”
“是。”
天色不知道什么时候彻底黑了下来,沈知念道:“你是出来给漪澜阁取晚膳的,可这个时候御膳房已经关门了。你在外面耽误了这么久,又空手回去,不怕柳如烟怀疑你?”
寻幽的眸子里闪烁着幽暗的光芒:“奴婢若连这点本事都没有,柔贵人也不会用奴婢了。不是么?”
沈知念笑了笑:“你说得不错,去吧。”
“奴婢告退!”
走出御花园,寻幽先是在自己脸上狠狠扇了几巴掌,后又把自己的发髻弄乱,才气愤地往漪澜阁走去,眼底还带着掩饰不住的杀意!
“寻幽,怎么去了这么……”
柳如烟心中满是疑窦,探究的目光落在寻幽身上时,忽然愣住了:“怎么回事?”
寻幽的眸子眯起,阴狠道:“御膳房那些捧高踩低的狗奴才,不就是见小主失了势,平日克扣我们的吃食就算了。可今天,奴婢去拿晚膳,他们不仅诸多刁难,还说……还说……”
柳如烟沉声问道:“还说什么?”
“还说……小主早已被陛下厌弃,就算能生下肚子里的皇嗣,它也只是个被陛下厌弃的孩子,我们摆什么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