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冥尘回到别墅的时候,已经临近傍晚。
何叔听见有车开进庭院的声音,马上站在门口去迎,看到沈冥尘西装革履的走过来时,有些吃惊。
以往沈冥尘回一次别墅,大约要过半个月才能再看到人,可他昨天才回来用过了晚饭,今天又在天黑前回来,何叔心里琢磨但面上不显,接过沈冥尘的外套,笑道:“沈少爷回来了,我还以为是小少爷呢。”
沈冥尘已经在公司换过了衣服,熨烫整洁的衬衫西裤妥帖的覆盖住结实却不夸张的肌肉,头发被打理的露出英俊的面容,线条俊朗却略显疲惫,他顿了顿,收回已经抬起准备迈上台阶的腿,皱眉道:“他不在家?这个时间去哪了?”
何叔如实道:“和宋少爷一起参加拍卖会,晚点的时候打电话回来说要参加晚宴,会晚点回来。”
沈冥尘粗鲁的将领带扯开随意的扔在一边,解开两颗扣子,周身被冰浸过一样瞬间冷了下来,面无表情的沉声道:“派人跟着了吗?”
何叔看着沈冥尘的表情,就知道他已经生气了,沈冥尘虽然脾气不好,但年少稳重,对外很少会显露出暴躁的一面,何叔想不懂其中的缘由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回道:“没有,小少爷不让,也就…”
“胡闹!”沈冥尘连外套都没穿,大跨着步子,到庭院里把刚熄火不久的车打着,司机送他回来后就径直回花园后的住处休息了,他等不及叫人出来,自己打着方向盘开往市南。
这场拍卖会沈冥尘知道,主办方一早给他发了请柬,他们的吴总还亲在打了个电话相邀,他本来打算参加,但上午临要出门,公司的一个项目却出了问题,一直忙到现在。
一路疾驰的车在市南一处会所前减速,会所经理带着两排礼仪小姐和安保人员遥遥看了看这辆劳斯莱斯的车牌号,对着降了一半的车窗微笑问候“沈总晚上好,您请进”,连请柬都没要就直接放行。
一早晨的兵荒马乱,让秦湛一整天直到晚上的神思都有些杂乱,他本想看完拍卖会就离开,但宋诗华好言好语的央求他陪自己参加拍卖会后的晚宴,秦湛也不好扫他的兴。
“小湛,天申的王总要和我谈些工作上的事,我们去旁边的小包厢说两句,不会很久,你在这里等等我,和他聊完我们就回去。”宋诗华抬头看了一眼宴会上被华服包裹,推杯换盏的一众男女,在路过的侍应生手中接过一杯温和的果酒,递给秦湛:“你要是觉得无聊可以随便逛逛,但别走太远。”
宋诗华接手家族生意的时间虽然不长,但背靠宋家加上他自己也算争气,在热闹喧嚣的生意场上混的算是游刃有余,今天这样的宴会自然有人想和他多聊两句。
秦湛接过酒,抬眸正对上站在宋诗华身后不远处的王总,那人正看向他们,王总向他报以一笑,他也举起手中的高脚杯遥遥一敬,算是回礼。
虽然他的心思完全不在觥筹交错之中,但从小的教养却足以令他保持举手投足间的进退有度,落落大方。
秦湛收回目光点点头,对着宋诗华调笑:“宋总动辄上百亿的生意,就不要再耽误了,快去吧。”
宋诗华向前一步凑近了些,无奈的笑道:“这老兄家道中落,一个几十万的买卖已经跟我磨了快一周,要不是看在他爷爷和我爸认识的份上,我真是懒得跟他多说。”
秦湛笑着摇了摇头,看向不远处频频低头看时间,明显已经等不及的王总:“快去吧,早说早了,我自己随便逛逛。”
“好,也别光喝酒,去吃点东西垫垫。”宋诗华不放心的又嘱咐了两句,才转身走开。
秦湛刚才喝了一杯果酒,甜甜的没什么酒精味道,但这会却感觉有些上头,他酒量不差,倒不会被一杯果酒灌醉,只是有些气闷。
他看着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举着酒杯相谈甚欢的宾客,还是绕出宴会大厅,在长廊两侧的房间里挑了一个。
这些房间都是供参加宴饮宾客休息的休息室,一般是宴中疲惫或喝醉的人会来这里透口气,但这个时间推杯换盏兴致正浓,所以大半还都是空的。
房间面积很大,足够二十几个人一同休息,四周的窗都大开着,不时有凉风习习,窗下摆着几把椅子和小圆桌,桌上置着鲜花和新鲜的茶水点心,最中央是一架钢琴。
秦湛将酒杯放在钢琴上,指尖翻飞,一段流畅的乐曲在闹中取静的一隅静静流淌,手指落下,最后一个音节丝毫无误的从琴键里蹦出,还未消失的余音里响起了清脆的掌声。
他抬头望过去,一身黑色西装的男人,慵懒的倚靠在门边,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对于这个人秦湛有些印象,热闹的宴会大厅他和自己一样,是为数不多站在边上,不上前应酬的人。秦湛还没有接触生意无心交际,也暂时没有必要,那这个人呢?他又是为什么?
男人抬腿走进来:“弹的真好。”
男人举手投足中没有商人身上的杀伐果断,连礼仪举止都达不到世家子弟的标准,倒有些画虎不成反类犬,所以他能出现在这种富豪云集的宴会里,是什么身份,不言而喻。
秦湛听宋诗华说过,一些年轻漂亮的男孩女孩想要被富豪包养,又不想降低身价去会所钓金龟,就会想方设法搭上那些高级宴饮主办方的线,在宴会中求钓大鱼,而主办方也能从中得利。
秦湛礼貌的回了一声“谢谢”拿起钢琴上的酒杯,转身走到一张小圆桌前,倒了一杯茶。
他倒没那么多少爷脾气,看不起这类人,都是为了讨口生活,没有谁比谁更高贵,只是确实没什么可聊。
那人拿起一杯酒,不请自来的走到小圆桌前,在他对面落了座,男人拿着酒杯与秦湛面前的酒杯碰了个杯,发出‘叮’的脆响,无视他浑身上下散发的疏离,自顾自道:“我叫温辰,刚才在宴会上看到你了,是和宋总一起来的,”他笑了笑:“就算没有宋总,你这一身高贵不落俗的气质也能看出不是个普通人,不是我这种没身份的人可以比的。”
黏腻的语气尾音拉的很长,暧昧的意思跃然纸上,秦湛眉眼轻蹙的看了对方一眼,他虽然猜到了温辰的身份,但的确没想到对方看起来年近三十,在一众此类经验丰富的老总里,还能挑中十七岁的他,难道这人喜欢小的?秦湛有些气愤,那他就要喜欢老的!?
嗯,他喜欢二十四岁那个…
秦湛什么也没说抬腿就要离开,却被人拉住了西装下摆,温辰睁着微红的眼睛看向他,神色弥漫着渴望。
秦湛冷哼一声,不复平日里的温和,冷着脸沉声道:“身份不身份这种东西不是自己能选的,但下贱不下贱却有的挑,既然走了这条路,想要吃饱饭就得长些脑子,你觉得我是能看得上你的人吗?”
温辰突然情绪激动起来,瞪大的眼睛惊慌的颤抖,神色紧张的仿佛秦湛就是他的救命稻草:“您不试试怎么知道不喜欢呢,您是不是还没尝过里面的滋味,我一定会伺候好您的!”
秦湛挣了一下,捏住他衣摆的手还固执的挂在那里,他轻笑一声,俯身拿起桌上的酒杯,将酒泼在了温辰的脸上,空了的酒杯重重拍在那只抓着他的手上:“清醒了吗?”
温辰“啊”的一声松开手,抹着脸上的酒液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啪’秦湛随手将酒杯扔在地上,四分五裂的玻璃杯碎在地面,迸溅着一个个晶莹剔透的碎玻璃,在刺目的白光下闪烁着细碎的光芒。他一分钟也不愿意再多呆,抬腿阔步向外走,就在他走到第三步时,身后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
他回过头,温辰的几缕头发湿软的贴在额头,脸上未擦干的红酒顺着下颌没入白色衬衫的领口,双目猩红的拿着一杯茶向秦湛走来,茶杯的杯沿还有着清晰可见的白色粉末。
“小爷,喝了这杯茶,我带你体会体会什么叫人间极乐,看你到时候还像不像刚才那么嘴硬!你一定会喜欢的!”
在秦湛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温辰将他一把推到墙上,捏着脸就要将茶灌进去。
就在杯沿马上就要碰到双唇那一刻,秦湛狠狠握住攥在面颊上那只手,压着关节用力向下弯,骨骼摩擦发出‘咔’的响动,剧烈的疼痛顺着手肘瞬间蔓延全身,温辰“啊”的惨叫一声,不管不顾的扔下茶杯,狠狠捂住另一只胳膊。
就在这个迟疑的间隙,秦湛快速抬起腿狠狠踹出一脚,正中对方下腹,温辰划过的地方椅子圆桌倒了大片,他躺在满是玻璃瓷器碎片的地面不断翻滚自己的身体,痛的连声音都呼不出来。
秦湛站在原地,白嫩的皮肤上有两个明显的指印,他伸出一只手,不太在意的揉了两把面颊,最后落在胸口,他闭目倚靠在冰凉的墙壁,手掌下的心脏正在不正常的剧烈跳动。
秦家人带有先心病基因,身体都有些羸弱,所以在他小时候秦暮山就请了私教,来家里教他拳击,倒不是为了能打出多漂亮的拳脚,旨在强身健体,所以秦湛也练了很多年,但终究身体弱,又很久没有这样剧烈的打斗,不禁有些心慌手抖。
他上下轻抚着胸口,指尖却碰到一片潮湿,秦湛睁开眼低头向下看。
雪白的西装外套在出手的过程中沾上了温辰身上的红酒,还有跌落的茶杯中,一部分褐色的茶水也洒在了上面,污迹斑斑的根本没法看。
他顺着墙的方向强撑着支起身体,随手将外套脱下来扔在地上。看着还躺在地上有些缓过来的温辰,他刚要说些什么,门就从外侧被大力破开。
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