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幺鸡一副认真且无情的模样,丁力可真不想她又拿家法来说事儿。
于是,丁力换了一套说辞:“组长你想多了,我怎么会当逃兵呢?我是从咱们的安全方面考虑的,你想啊,咱们做下了这么大的案子,全城搜捕的这么严,火车站那里一定会是重中之重。此时就走,不是最佳的选择。”
听他这么一解释,幺鸡也认为情理可通。
她于是颇为通情达理地道:“那行,这次就听你的,再等上一两天,让风浪平静一下,咱们再动身!”
见她如此说,丁力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用心地吃起包子来。
眼瞧着报纸里的包子见底了,丁力的目光,却被报纸的一个报头吸引住了,他将里面的包子放到别处,抄起报纸,一字不落地看起来。
这是晚报的加刊号外,通篇上下,说的就一个事儿:今天上午十点五十八分,溥义将在道尹公署衙门之内,举行执政典礼。国号定为满洲国,国都就设在长春,并改长春为新京。
其次还展示了伪国旗的样子,还有伪国歌的内容,林林总总,还满像是那么回事儿。
但明眼人一看,这都是日本人早就布置好的戏台了,就等着溥义这个提线木偶粉墨登场,这台大戏就正式开场了。
看完报纸上的内容,丁力用拳狠狠击打了一下小茶几,弄得那两杯水,都溅出来许多!
幺鸡看到了丁力忿忿不平的样子,也将报纸拿了过去,看了几眼之后,将它丢在一边。
然后开导丁力道:“你生气有什么用,咱们这等小人物,只能眼瞧着他们兴妖作怪了!这等大事情还得咱们政府来想办法!”
她不劝,还好一些,她一提到南京政府,丁力气就不打一处来。
他开口道:“你可别提那个政府,更别提那个委员长了,才仅仅几个月的光景,东北三省就让小日本给占了,他屁都不敢放一个,就能去求国联给作主!国联到是天天谴责,有啥用?这不,日本人又弄了个国中国。”
丁力这一番牢骚话,可是彻底把幺鸡给惊着了,一向老实本份的白板,怎么会说出这些大不敬的话来,不仅针对国民政府,而且还针对他们的领袖。
要知道,他们的组织讲求的就是:忠于国家必先忠于领袖。
幺鸡连忙阻止道:“越说越离谱了,这些话,私下都不可以乱说的,要是让老板知道了,你得死八个来回了!”
丁力这时也觉得自己有些失态了,因为幺鸡的认知还停留在他们组织规定的条条框框之内呢!
他极力平息了一下内心的情绪,然后和幺鸡商量道:“组长,我想去庆典现场凑凑热闹!反正闲着也没事儿!”
听他这么讲,幺鸡不好再说什么了?这么一个大活人,总不能一直把他圈养在这间房里吧,再有这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久了,保不齐会弄出点什么乱子出来呢!
于是,幺鸡点头答应,并叮嘱道:“去看热闹可以,但不能带家伙,更不能惹事儿。”
丁力点头道:“好,听你的,绝不惹事儿!”
幺鸡又吩咐了一句:“顺便再打探一下,对咱们的通缉松没松点儿!”
丁力嘴上满口应承,他心里却在想:只要我走出这个门去,可就不归你管了。
丁力在去道尹府衙的路上,还是不甚顺利的。
整个大马路上,明岗暗哨特别的多,丁力用他特工的眼睛,加上独有的敏感度,一眼就能看出那些混在人群中的便衣们。
新京的警察们,为了粉饰这一盛大的时刻,对所有前去观礼的人,并没有横加阻拦,但是,还是对有所怀疑的人,随时随地叫住盘查搜身。
从大和旅馆出来,到达道尹府这一路上,丁力就被人抽查了两次,还有一次被搜了身。
好在丁力的证件没问题,身上也没有违禁的东西,都平安的过关了。
道尹府是前清留下来的最大的府衙,溥义之所以把执政的庆典选在这里,还是他内心那个大清梦在作祟。
此时的丁力在暗暗发笑,你一个未代的皇帝,来一个道尹府里搞仪式,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已经未落到了何种地步了啊?而且还要事事都得看日本人的眼色。
今天来观礼的人,还真是不少,多半都是有各种身份的人,清朝的遗老遗少,伪政府的各部门代表,社会各界的代表,最滑稽的是,从事黄赌毒的业界代表,也赫然在列。
这些人等,站成了几个方队,都举着五色的小旗,翘首企盼着那个新主子的到来。
丁力站在人群的最后面,仔细地将这里的环境,都认认真真地记在脑子里。
此时的他,心里就想着一件事儿,怎么才能闹出点动静呢?也给这个庆典添上一笔不一样的色彩。
最简单和直接的办法,是找个合适的狙击地点,一枪将庆典的主角击杀了,一了百了。
可是,他一看这环境,不禁摇一摇头,这里太空旷了,合适的狙击点,都离着这里五百米开外。
如果有一把称手的狙击枪,到也没问题,可如今自己手无寸铁,显然,这个方案是行不通的。
如果近距离呢?且不说能不能混到前面去,只是动手了之后,自己还能全身而退吗?很显然那是在白日作梦。
丁力连着想了几个方案,都不能令他满意,可就此放弃了,他又于心不甘。
就在他举棋不定的时候,从大马路东面,浩浩荡荡地开来十多辆小汽车,每辆汽车的前面,都插着两面小旗子,一面膏药旗,一面五色旗。
看到驰来了的小汽车,丁力越发的焦燥,此时的他,就像是在玻璃窗外看到了一桌满汉全席,他想吃,可又没有办法吃到,别提多郁闷了。
这时,那些等待多时的观礼代表们,都举起了手中的小旗子,口里喊着各种的口号。一副盛世繁华的景象。
可丁力明白,这不过是在枪口和铁蹄的高压下,所生长出来的幻境而已。
眼瞧着那列车队,已经驶到了道尹府的大门口,这里的丁力还是没有想到一个好的办法。
车上的人们,已经纷纷从车上走了下来。
难道就这么放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