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气势汹汹的马山一听到这个声音,身子一僵,马上变换了一副模样。他紧张地四处张望,搜寻着那道声音的主人。
没等他找到,黑帽来到他的身旁一脚冲着他踹去:“混账东西,谁让你砍人的,我们吃个瓜你这手长的玩意多管什么闲事。”
那马山顺势倒在地上,满脸委屈,发出“痛苦”的喊叫:“冤枉啊,三当家的,是这傻小子不知道抽了什么疯想要撞我,我可啥也没干啊。”
“还敢顶嘴,你看我今天不砍死你。”
说着,那黑帽就要把腰间的刀拔出。
“行了,行了,都是自家兄弟,没必要动刀动枪的。”来人是一个魁梧壮汉,年龄约莫三十,粗壮的手臂没有衣物遮挡,那块块线条分明的肌肉看上去像是硬邦邦的石头。
他边用他宽厚的手挠着光秃秃的头顶边说道:
“大哥见你们半天没回来,叫我下山来找你们。”
黑帽借着壮汉的话把手从腰上的刀收回来,他耸了耸肩,说道:“都多余了二哥,天气太热,我带着兄弟们下山吃个瓜解解暑,这都快回去了。”
说完又朝着身边的山匪高声问道:“是这样吗兄弟们?我们就只是下山吃个瓜嘛!”
“是啊,二当家,天气太热三当家带哥几个下来吃个瓜而已。”
“对对对,三当家说的没错,我们就是下山吃了个瓜。”
众人七嘴八舌地附和着黑帽的话,说的那是一个信誓旦旦,好像他们真的就只是下山吃了个瓜而已。
壮汉听着嘈杂的叫喊声,眉头一皱,不耐烦地打断道:“好了,我不管你们下山是干什么,但是大哥先前就已经说过,没有他带队,寨子里的人不能擅自行动。”
“现在大哥病了,这几个月来我知道兄弟们憋的难受,但是这规矩是不能乱的。”
“三弟,大哥知道你下山的消息后,马上就让我来找你,来之前他还再三向我叮嘱,如果你有出格的举动一定要制止,万不可随意伤人性命。”
壮汉看了看倒在不远处的白五山,心中窝火,这要是让大哥知道了又是要好一顿训他,声音顿时又拔高一截:
“大哥一直强调手底下的兄弟不要滥杀无辜,可你偏偏就是不听,要是让大哥知道这事,你想想是什么后果?”
不知是见壮汉动了真火还是害怕那位还在山寨中的大哥,刚刚还不可一世的他慌忙地挥动着双手,焦急地说道:
“我可不敢杀人啊二哥,别生气嘛,那老头我也没动他啊,是他自己就就这样反正你不说大哥也不会知道是吧,我保证不会再有下次,这次你就当没看到别和大哥说。”
马山早就停止叫唤,见两位当家在那交谈,他不动声色地往那掘开的土坑爬去,周围的山匪一看马山的动作就知道这人想干什么,都默不作声的看着,谁也没有打算惊动两位当家。
暂时脱离危险,季常开疼痛难忍,趴在地上。扑空马山那下,他的头重重撞在地上,这会昏沉沉的。
他听到了山匪们的对话,那因痛苦而扭曲的脸上更显狰狞,牙齿因为过度用力咬合发出令人发毛的声音。
可恶啊,下山吃瓜?那黑帽刀上的血都还没干,白五山人都还在那躺着,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真是厉害啊。
马山将坑里的钱财拿走后,和没事人一样混入山匪群中。
壮汉深知自己这位三弟的品行,扯了几句之后,就不愿在与其多说什么,叫着黑帽让他带着他兄弟们一块赶快上山。
走时,黑帽让几个山匪将棚内的西瓜都一块抬去。那马山磨磨蹭蹭故意等到最后,他来到趴着的季常开身前,狠狠地踢了他一阵,边踢边嘲笑道:
“两个死穷鬼就这点钱,花样还整这么多,搞得老子挨打,今天不是你马爷爷我心情好,高低一斧头把你们俩穷鬼一块送走。”
踢完,冲季常开吐了一口痰,哼着小调往山匪离开的方向走去。
棚内,白五山就这样趴在地上。
马山那一斧头,因为白五山的躲避,力道没有完全落在白五山的背上,但也造成了一道一尺长的伤口,皮肉翻开,血淋淋地搭在肉上。
好在,伤势严重是严重,白五山仍旧吊着一口气,算是保住了性命。
季常开来回不停的走动,帮白五山处理着伤口,这里条件简陋,在这样的大热天为了不让白五山的伤口发炎,季常开不断小心地用清水清洗他的伤口,因为受伤的右臂还在不断传来疼痛,季常开做些时十分吃力。
“别费这功夫了。”白五山虚弱的开口,他面无血色,原本炯炯有神的双眼像是蒙上灰尘般暗淡,
“你自己都还受着伤,你先处理一下自己的伤吧,我这把老骨头活了一大把年纪,也没几年好活了不用管我。”
季常开听到白五山的话,眼睛一酸,把手中的毛巾摔进桶里,溅起的水花滴落在地上,他用满不在乎的口气说道:
“老白,小爷我这区区轻伤有什么搞的,要不是看你可怜,我根本懒得管你。少给我说丧气话,你不赶快好起来,可别指望我给你挑西瓜去卖,全部烂地里拉倒。”
白五山没有在意季常开说的话,他苍白的嘴唇微微颤抖,说道:“钱我分开两处埋的,还有一处藏的多点,虽然少了一部分,也就是再晚两年的事情,你那房子”
“还房子呢,老白,我说你是不是被砍傻了,人都快没了还惦记那玩意。你赶快给我闭嘴,老老实实养伤,搞好了我们再一块卖瓜。”
季常开打断道,他挥了挥手,表示自己根不在意这些东西,眼下,季常开只希望,白五山能尽快恢复好身子,其他的他都不在乎。
唉。
白五山不善言辞,他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情感,他只是想着,想着给季常开盖一座房子,给他找个像样的媳妇,过上像样的日子。
到了晚上,白五山睡着后,季常开摸着黑,拿着袋子蹑手蹑脚跑到瓜地里,动作小心地翻找着西瓜。他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干,他也不知道这样干的意义是什么。
就着漫天的繁星,漆黑如墨的夜,少年弯着腰,摸着瓜地里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