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牧和秦时两人纵马入林，刚开始凌景湛并不放心让秦时独行，生怕各方势力埋伏在林中，便在后面跟着。
只是这样一来，凌景湛的猎物便常常被秦时抢去，秦时的猎物因为凌景湛捣乱的缘故，也是逃走的居多。
两个人闹了一阵，最终相看两厌，便分开狩猎了。
左右凌景湛也不愿意秦时输给徐牧，让他瞧见徐牧那得瑟的模样。
凌景湛算着，自己同秦时是平辈，若是秦时赢了，徐牧也该喊自己一声“爷爷”。
怎么算自己都不亏，凌景湛当然不会搅和他俩的比试，甚至如果秦时真的比不过徐牧的话，他不介意帮秦时一把。
此次春猎，皇长子萧竹也在几位公子之中，萧竹大了凌景湛三岁，论辈分，凌景湛倒还该唤他一声“皇长兄”。
凌景湛同秦时分开不久后便一连射中好几头猎物，凌景湛开始不急不忙地在林中转悠了起来却正巧遇上了刚射中一只兔子的萧竹。
“皇长兄，听闻前几年你同那几位公子争第一，没一次争到过？”凌景湛哪壶不开提哪壶，明知这事儿对于萧竹而言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但却偏偏要调侃人家一番。
萧竹这些年同凌景湛虽没什么正面冲突，但因争储一事，两人一直都暗地里较着劲。起先真的是萧竹疑心太重，可后来没过多久，凌景湛非常自觉地坐实了萧竹的疑心。
虽尚未撕破脸皮，可一切尽在不言中，凌景湛嘴上说着轮不到他争储，萧竹嘴上说着情同手足，可两人心里都无时不刻地防备着对方，生怕一个不留神便将自己的食物夺走。
“图个乐子罢了，何必要争名次。”萧竹面不改色，可却也是被凌景湛戳到了痛处。
他也想一举夺魁，得到萧肃的青睐，可偏偏他那个名义上的小叔仍旧不知死活地连年夺魁，将他打压得苦不堪言。
若不是徐牧的确是没什么脑子，萧竹都要怀疑徐牧是不是也想参与争储一事。
“丞相，不是你的，便不该妄想。”萧竹话里有话，是试探，亦是警告。
此刻凌景湛自然不能反驳什么，他只能略微打消些萧竹心中的疑虑。眼下这个情况，他还不能挑明了他的争储之意。
“臣下向来恪守本分，请殿下放心。”凌景湛附在萧竹耳边低语道，“我只是殿下的表亲，宫中那位，同殿下才是异母的兄弟。”
凌景湛纵马离去，萧竹显然也是听出了凌景湛在暗示宁贵妃那边的动作不断。
萧竹一向疑心极重，过于贪恋权势，这也就是为什么萧肃不愿立他为储君地的原因。
萧竹此人，能为了达到目的而不择手段，这绝不是一位储君该有的心胸。
此刻萧竹不打算再争这些无用的名头，索性便随手打了几只猎物便作罢。
倒是凌景湛一改往日姿态，难得上心了一回。只不过凌景湛从小没怎么练过武，手劲自然不及秦时和凌修明，可准头倒也不错。
而另一边，秦时箭无虚发，已然遥遥领先，此次春猎的魁首已经是定下了。
“秦时！”凌景湛在林中绕了一大圈，可算是找到了秦时。
“做什么？”秦时以为凌景湛再次病发，便迅速地赶到了凌景湛身边，“又疼了？”
凌景湛似是也察觉到了秦时对自己的关心，眼神有些飘忽。
“不是，我是想告诉你，不要赏赐，求陛下彻查安淮郡的账目！”凌景湛不自觉地红了眼眶，大约是想起了一些事儿，心中不平吧。
“大哥这些年如何委屈求全，你比我清楚，这笔烂账，我定要讨回来！”
倒也难得，两个冤家这回统一了战线，串通好之后又各自分开，装作未曾相遇过。
一个时辰的时间转眼便过去了，众人听着萧肃身边的高穆高公公一个个报数，无疑秦时所得的数目是最多的，萧竹其次，而凌景湛则是处于中不溜秋的位置，埋没在一堆富家公子里，并不算起眼。
凌修明连连摇头叹道：“还不如不表现。”
萧肃知晓凌修明在武学方面一向要求极为严苛，凌景湛那三脚猫的功夫只怕是根本入不了凌修明的眼。
不过凌修明倒也能看出来些，凌景湛隐瞒了自己的真实实力。凌家的孩子，若是连那些整日里只晓得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都比不上，只怕凌付老将军能气得从棺材里爬出来。
凌景湛输了比试，倒是毫不失落，他再次敛起他那少年心性，沉稳地立于秦时身旁，只是身子却轻微地颤抖着。
“疼的话就抓着吧。”秦时悄悄地握住了凌景湛的手，“凌景湛，你真的不懂你为什么要把自己折腾成这样……”
“小秦将军不愧是定远侯一手栽培出来的，果然出色。既如此，小秦将军想要何赏赐呢？”萧肃看着眼前意气风发的秦时，虽然也是喜欢秦时这个沉稳有能力的孩子，可终究比不得徐牧和凌景湛。
在他眼中，以凌景湛的身手，若是上场了那定然是能夺魁的，明显凌景湛在放水。萧肃向来偏宠凌景湛，自然也就对秦时夺魁高兴不起来。
秦时依照着凌景湛的意思，又不是完全不要赏赐。
“请陛下彻查安淮郡的账目！这些年来我们的将士们在边关的军饷时常被克扣，侯爷不愿因这点小事惊动陛下，故多年来一直都是侯爷出钱将漏洞补上……”秦时此言一出，凌景湛明显能察觉到在场的不少官员都变了脸色，官职或高或低，凌景湛猜测应该是都参与了一些。
此事早在半年前秦时刚来京城时，凌景湛便已知晓，自打那年凌修明突然朝家里要钱，凌景湛便起了疑心，不过凌修明瞒得甚好，以至于连凌景湛手下的人都查了整整三年才查出事情的原委。
要说起凌景湛为何起疑心，那还是因为那一次所缺数额太大，凌修明手上的银子没能将漏洞填补上，难得连夜传讯给凌景湛，叫他备上银钱。
那一刻起，凌景湛便知道事情不简单。
凌景湛在知道这件事情之后在屋里发了通脾气，若不是那一纸书信，他倒还真不知道在他那在京城中锦衣玉食，风光无限的大哥竟然在关外过得如此憋屈。
尚且还只是实在是填补不上了才让自己拿钱出来，那之前呢？拿自己的钱去给那些贪官污吏们善后的事情凌修明只怕是没少做。
秦时也早就想将这件事情捅到萧肃跟前，奈何当初他还是个连汉时关都不曾离开过的莽夫。如今入了京，又有凌景湛策划着将此事抖出，秦时自然是全力配合。
萧肃皱了皱眉，心中有些不悦，但细细想来，凌修明的性子便是如此，倒也拿他没办法。
在凌修明眼中，银钱这种都是小事儿，唯有稳定军心与民心才是一等一的大事。
“查！彻查！”
萧肃已经不想再多说什么，近年来朝廷腐败，他不是不知道。只是自己意年事已高，就算是有心要整治一番却也力不从心。
“丞相。”萧肃揉了揉眉心，似是有些乏了。
凌景湛心中明了，只怕彻查此事的担子是要落在自己身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