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景湛明白了徐雍的意思，立即道：“这孩子我已经让人去赎了。到时候会送去城外西郊，凌家的别院住着。还要劳烦先生找个由头出城一趟。”
徐雍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这孩子我会认他做义子，你且放心吧。”
徐雍自然是知晓凌景湛惦念着他无儿无女，长夜孤寂。让自己收了宁昭当义子，一来长夜漫漫，好歹也有人同他做个伴，二来宁昭的确品行端正，是个可塑之才，若是因父辈的过错而误了他终身，未免太过令人惋惜。
这一边，徐雍答应了，可徐牧却气得直接跳了起来。
“凌景湛你说你脑子是不是有毛病！你给自己下断魂散，把自己折腾成这副鬼样不就是为了让宁钰倒台？”徐牧越想越气，明明以前他们偶然间谈起宁钰之时，凌景湛的神情姿态都恨不得当即将人剥皮饮血，怎么偏偏现在转了性子。
“你现在倒好，身子搞垮了，还想让我叔父帮你养着仇家的儿子？万一将来那崽子要给他那老爹报仇怎么办！我看你是真疯得神志不清了！”
徐牧原本还能骂得更难听，只是眼下徐雍还在眼前，徐牧虽说没大没小惯了，可却还是从骨子就怕他这位叔父的，自是不敢过于放肆。
“那孩子我见过几次，同他父亲并非一路人。若能得良师悉心教导，假以时日必成大器。”凌景湛语气平静，显然是懒得同徐牧争辩，“我这些年怎么熬过来的，你不是不知。若我当年也有人这样护着我，或许我也不会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他知道徐牧这是为自己好，担心自己将来被宁昭反咬一口。
可自己既然决定要保这个孩子，那自然是已经经过深思熟虑，再三考量。
凌景湛打心底里心疼宁昭，不为别的，只因为宁昭如今的境遇要比当年的自己还要再困苦上数倍。
这些年他一路熬过来，吃了太多的苦，因此也舍不得看着相同境遇的宁昭吃他吃过的苦。
人人都说他凌景湛愈发疯魔，冷血无情，可又有几人能知晓他埋藏在内心深处的那份善心，那份温柔……
凌景湛打算回府，可还未来得及推开房门便被徐牧给拦了下来。
“怕冷还穿得这样单薄，身上余毒未清还要这么折腾自己，你怕不是嫌命长。”徐牧一边骂着一边出了房门去自己房中给凌景湛拿披风。
趁着这空隙，徐雍也劝着凌景湛要保重身子，即便是为了报当年之仇，也不该如此糟践自己。
“你如今愈发的清瘦了，前些年这手腕上还有些肉，如今只能摸到骨头了……”徐雍抓着凌景湛的右手手腕，掀起了他衣袖。
凌景湛自是知道徐雍想看什么，下意识地想抽回手。
“先生！”凌景湛慌慌张张地想将手抽回，可却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徐雍看着凌景湛手臂上缠着的纱布，痛心疾首，道：“造孽！真是造孽啊！你这又是何苦啊！”
凌景湛早就知道他的那些心思瞒不过徐雍，断魂散一事只怕徐雍也早就猜到了是他自导自演的一出好戏。
凌景湛看着徐雍如此心疼自己，不免鼻子一酸，红了眼。
“不疼的，伤口早就结痂了。”凌景湛看着纱布上的点点血迹，不免有些心虚。
伤口原本的确是结了痂，可今日凌景湛揪着宁钰领子时动作过猛，又将伤口挣开。
沐浴过后又急着来徐府见先生，草草地包扎了一下便了事。
徐雍一时气急，他哪里不知道凌景湛是怕自己挂心才这样说的。那孩子有多怕疼，他这个先生自当是心里跟明镜似的。
“你这又是在骗谁？你和上官幼时同牧儿胡闹，被我罚了十下手板，只挨了两下便哭出了声。”徐雍气得连声音都在颤抖，与其说是气恼，倒不如说是心疼，“你这般怕疼，如今手臂上被划了两道口子，你却说不疼？！”
此刻，徐牧推门而入，将那新做的貂裘披在了凌景湛身上。
徐牧黑着个脸，道：“知道你少爷脾气，娇贵得很。这貂裘前些日子刚叫人做好，我自己可还没穿过呢，你别嫌这嫌那。”
凌景湛被徐牧堵得说不出话。
他倒是还没来得及嫌弃呢，徐牧就已经把他所有的话都给堵上了。
徐牧送凌景湛到了门口，临分别前徐牧还是多嘴了一句，道：“你要做大善人，可还是要留个心眼。”
凌景湛迈出的脚步忽然顿了顿，最后只丢下了一句“你屁话真多。”便匆匆回了府。
气得徐牧在凌景湛身后破口大骂：“凌景湛！你个疯子怎么分不清好歹啊！新做的貂裘都给你穿了，我好心提醒你还嫌我话多！畜牲！”
凌景湛回府后将貂裘收了起来，自然也是不打算还给徐牧了。
虽说凌景湛一向没有顺人东西的习惯，奈何那貂裘披在身上的确是暖和。想来徐牧大约也不缺料子，于是凌景湛便厚着脸皮将这件貂裘据为己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