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怀吉看向桌边铜镜里映出自己的可怖的脸,他挥了挥手指,将铜镜打翻在地。薛怀吉不禁自嘲起来,薛怀吉啊薛怀吉!你还真的是痴心妄想!自己都不忍细看的一张脸,你怎么能指望他真心喜欢你。
薛怀吉心里有一股无名的怒火,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生谁的气,是自己的,还是司马予安的。
怀里的少年在睡梦中呢喃出声,“怀吉!怀吉!别走!别走!”
薛怀吉心中一紧,他翻过身,压住少年,吻了上去。舌头滑入少年微张的嘴中。
模糊中,司马予安仿佛看到了那个绝美的花魁娘子,“怀吉,是你吗。”声音很快被更深的吻吞了下去。
司马予安紧紧抱住薛怀吉单薄的身体,太好了,你没走,我还以为再也不会见到你,太好了。
一觉醒来,少年睁开眼,感觉浑身难受,嗓子很疼,头好像快裂开了一样。薛怀吉就坐在旁边,端着一碗药,将药送进自己嘴里。
“昨晚你发烧了,喝碗姜汤会好很多。”薛怀吉边喂着药边说道。
“你又诅咒我生病了?”少年皱着眉头喝着药,下意识的说道。
“嗯。”你看,当你不知道有人诅咒你的时候,你遇到倒霉的事情,你只会觉得是自己倒霉。可当你知道你身边有一个能诅咒鬼,而且说什么灵什么的人的时候,你遇到倒霉的事情,就会下意识的觉得是这个鬼诅咒了你。可是薛怀吉没有解释,他确实诅咒过司马予安生病,虽然不是这一次。
司马予安突然瞥见薛怀吉脖子上的红色吻痕,他睁大了眼睛,突然回想起昨晚的梦境,脸腾的一下红了。“啊不是?我没有……你吧?”
薛怀吉看着司马予安通红的脸,支支吾吾的话语,笑了起来。“你说什么?”
司马予安闷声闷气的又重复了一遍,“我是说我昨晚没有欺负你吧?”
薛怀吉眼底跳着狡黠的光芒,“没有。”
见司马予安长舒了一口气。
薛怀吉挑起眉毛说道,“是我欺负了你。”
……一顿尴尬的沉默之后。
司马予安闷声闷气的说道,“我昨晚烧迷糊了,反正我不是故意的,你别当真。”
薛怀吉本来还笑着的脸迅速冷了下来,“什么别当真?你是说,你想白嫖我?”
司马予安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那个,话也不是这么说,我都不清醒,那怎么能算白嫖呢。”
薛怀吉冷着脸说,“奥?不算白嫖那算什么?偷情?”
司马予安见说不清楚,双手合十道歉道,“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薛怀吉看着他的眼睛,四目相对,“你是说,还有下次?”
司马予安放弃了挣扎,他垂下脑袋,闷闷不乐的喝起了汤药来。
薛怀吉看着司马予安哭丧着个脸,十分恼火。“你是不是觉得我容貌丑陋?我玷污了你?你觉得我配不上你?”
司马予安摇了摇头,“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已经有心上人了。”
薛怀吉把汤药放在桌子上,“奥,你心上人在哪儿呢?找出来给我看看啊?”
司马予安闷声闷气的说,“明明知道,他跑了。”
薛怀吉伸手掐住司马予安的脖子,“你的意思是说!哪怕他跑了,你也看不上我?”
咳咳,司马予安被他掐的喘不过气来,咳嗽出声。“不是,我没有说你不好的意思?”
薛怀吉挖苦道,“那你的意思是,我太好了,所以配不上你?”
司马予安扒开他掐着自己脖子的手,“我没有说你配不上我,我是说。”
还未说完,薛怀吉的脸就贴过去,轻吻了司马予安的唇。“很好,你也觉得我们俩很般配。”
司马予安的脸又红到了耳根,“我也不是这个意思!”
薛怀吉歪着头看着他,“那你到底什么意思呢?”
司马予安说。“我不喜欢你。”
薛怀吉仍然歪着头看着司马予安,“你不喜欢我?还睡我,你果然是要白嫖我!”
司马予安双手握拳,忍无可忍说道,“好吧,我睡都睡了,你到底要怎样?”
薛怀吉翻身上床,压住少年的身体,他轻吻住少年,轻声说道,“当然是要你负责了。”
司马予安别过脸去,用手去推开薛怀吉。“不行,这个不行。你换个条件吧,我会补偿你的。”
薛怀吉见状,直起身子,神色冷漠的说道,“呵!补偿我?你拿什么补偿我?问我借的三千两吗?还是你所剩不多的寿命?他有什么好?你从了我不好吗?我可以给你荣华富贵,可以给你锦衣玉食,可以给你权给你势,你想要什么?不论是做将军,还是做太傅我都可以帮你达成心愿!财富、武学、权利?我什么给不了你。”
司马予安伸出双手,“给你,你想要拿走多少寿命都可以,你诅咒吧。”
薛怀吉咬牙切齿的说道,“司马!予安!算你狠!你宁可去死都不愿意喜欢我!很好,这很好,以后别怪我,伤害你。”
薛怀吉夺窗而出,他在街上游荡了会儿,用自己可怖的脸吓坏了几个过路的行人。
他看着人们被吓得四散奔逃的样子,他捂着肚子笑出了声,“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了一会儿又觉得自己十分无趣,他悠悠荡荡的,又飘到了少年的窗前,看着少年已经熟睡的睡颜,他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然后他熟练的飘上屋顶,在月光的照耀下,睡着了。在月光的映衬下,薛怀吉脸上的疤也仿佛变得柔和了许多,随着月色渐盛,那疤痕竟逐渐消失了。
薛怀吉早在多年前涤荡尽戾气之后,他脸上的疤痕就消失了,可是当他第一次以自己原本的容貌走在街上,就有许多人上前搭讪,以前那些连看上自己一眼都嫌恶的,人或鬼,忽然对自己极度热情起来,不乏有几个猥琐的人,想要对自己动手动脚的,占自己的便宜,于是自己变回那张可怖的脸,吓的他们四散而逃,所以自己除非一个的时候,还是喜欢用自己那张可怖的脸,无谓的人情交际,是更加烦人的。
薛怀吉梦中回想起许多许多年之前。
那时候第一次见司马予安,他还不叫司马予安,他叫莫无忧,是无比尊贵的太子殿下。
那时候的他,也是说,要赎自己。可是却还是错过了,自己找了百年,却不料自己竟然阴差阳错的,诅咒上了少年。
薛怀吉感到手腕发烫,手腕上系的镇妖铃发出急促的叮当声,他皱眉,从房顶飞了出去,如果自己猜的不错,应该是蛇妖来了,比自己猜想的还要早上几日,旧伤还没好利索,就这么着急会情郎,看来这蛇妖也多少有些恋爱脑上头。
薛怀吉飞过去时,只见一只巨大的蟒蛇此刻正盘踞在太尉府的屋檐之上,吐出长长的猩红的蛇信子。
“没想到你倒是个好妖?居然可以过我的除煞阵。既然你没有害过人,现在醒悟还为时不晚!我给你一次机会,你现在立刻活出太尉府,我不杀你!”除煞之阵,能困住任何身带煞气的妖物,既然没有困住这蛇妖,自然说明这蛇妖不是煞,也就是说,他从未害过人性命,所以没有煞气缠身。
蛇妖吐出长长的蛇信子,“你不杀我?你以为你是谁?我做错了什么?我只是想和司马公子长相守有错吗?你也是妖!你为何阻我!”
“虽然你想和恋人长相守这本身没有错,可是你和司马公子人妖殊途,你和他相恋,要吸尽他的精气,这种害人性命的事情,自然有错!”薛怀吉说道。
“不!你不懂!他前世答应我会娶我的!我找了他两百年,我不能,我不能失去他!”蛇妖瞪大了眼睛,眼中有泪水滑落。
薛怀吉心中一动,他想起这一句人妖殊途,别人也同自己说过。世人都说他配不上邬鵬太子邬无极。
“但你这样最终只会害死他!”薛怀吉叹了口气。
蛇妖犹豫了一下,“那我该怎么办?渡厄仙人!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薛怀吉伸出手指仔细掐算了一把说道,“要不你委屈一下?你今日就让我超度了你,来世替你寻一个好人家?我可以帮你下一世和他重逢,这样我得了功德,你得了爱情,岂不美哉?”
蛇妖问道,“只是不知还要等公子多久?”
薛怀吉笑了起来,“你别担心,这公子命短,最多也就是等个十年左右。”
蛇妖跪了下去,“如此便多谢仙人成全。”
“彼此,彼此。”薛怀吉笑了起来,口中念诵起经文超度了蛇妖,并得了的魂魄收进了锁魂囊里,“放心,放心,我晚点带你去贿赂一下其他的地官大人。顺便去月老殿帮你查一查来世司马公子的姻缘谱。”
天官赐福,水官解厄,地官释罪,薛怀吉是水师,也就是地官的一种,不同于其他地官他主解厄运,专管除魔卫道。而人间所有罪恶是由地官评判,并根据所有的罪恶大小来决定轮回转世的机缘,有些人罪孽深重来世则不配为人,只能沦为畜生道。
七月十五日,鬼节,就是地官们来人间,校戒罪福,为人赦罪的日子,是个贿赂的好时机。说是贿赂不过是一种交换,人间妖邪横出,地官们时常人手不够,薛怀吉常在人间走动,帮着地官们一起降妖除魔,日子久了,也就认识了一些地官大人,后来他阴差阳错的成了一名小地官。
蛇妖本性纯良从未害人,下一世轮转自然可以为人,只要自己找到来世司马公子的姻缘谱,一切不就是水到渠成。
这种不费法力就能降妖除魔白得功德的好事儿居然轮上了自己,自己的运势倒是越来越旺了。这难道是传说中的情场失意?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薛怀吉得了功德,飞到了月老殿,他和月老虽不算相熟,但是他好歹也是个仙人,稍微隐身躲避一下看门的小童子也不算难事。
他早已掐算出今日月老不在月老殿,于是他放心大胆的进了姻缘殿,去翻看姻缘谱。姻缘谱自己第一世的时候刻意偷偷来翻过,自己想要看看邬无极命定之人究竟是谁,可是却翻出一个无字来,邬无极果然是天生修道的命,他的姻缘簿上没有姻缘。
可是自己还是不死心,用心头血在那一页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他翻开姻缘谱,先是找到了司马公子的来世姻缘。然后他下意识的去翻看司马予安的生辰八字,他的姻缘簿那一页,还是一个无字!怎么会!
薛怀吉有些生气,他再次用心头血写下自己的名字。又在月老殿偷了两节姻缘红线出来。
天不予我姻缘,我自求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