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桂芬说着,就要去抢夏暖暖的手机。
夏暖暖当然不可能交给她。
母女两人争执间,夏暖暖失手推了夏桂芬一把,她后腰撞到桌上,桌子腿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移位声。
“好啊!夏暖暖,你出息了,你了不起了,你是真正翅膀硬了!你瞒着我这个亲妈,一声不吭把自己嫁出去了不说,还对我动手了!”
夏桂芬身体往地上一滑,拍着大腿就开始哭天喊地:“我的老天,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我舍不得吃舍不得穿,把你养大,供你读大学,就落了这么个下场!”
“桂芬。”张大生忙抱住夏桂芬:“暖暖没那个意思,你别这样。”
有人劝,夏桂芬更来劲了:“我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都这么对待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去死好了!”
她说着,就要从地上爬起来,去跳窗。
张大生忙抱着她的腰:“桂芬,桂芬你冷静啊!”
他又转头,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夏暖暖:“暖暖,你还愣着干嘛,还不快和你妈道歉!你妈把你养这么大,容易吗?!”
夏暖暖近乎于麻木的看着眼前这场闹剧。
从小到大,每一次、每一次都是这样。
但凡她有一点不如夏桂芬的意,她都要这样一哭二闹三自杀。
夏暖暖从幼时被吓得大哭顺从,变作逐渐麻木答应她的一切无理要求。
谁让这是她亲妈。
纵然她浑身缺点,甚至堪称一无是处。
可是她生下了她,养大了她,给了她这副身体。
她就永远亏欠她。
纵然知道她只是在做戏,夏暖暖也生怕她会出现什么意外,只能全部应下。
可这次,或许是这种闹剧太多次了,也或许是夏桂芬竟然会用那么不堪入耳的话骂她,她突然有种说不出的疲惫,甚至心中生出一种随便吧,爱怎样就怎样,她要是真跳楼了,大不了她也跟着跳。
就当把这条命还给她了。
夏桂芬还在哭天抢地,挣扎着要掰开张大生的钳制。
夏暖暖却没有再听下去的兴致了。
“妈。”
她声音不大,夏桂芬却奇异地从中听出了一丝不同于以往的意思,不由自主停下了哭嚎。
她认真道:“我不会把他联系方式给你的,而且我今天就会搬出去。”
她说着,就迈步,走向自己房间。
夏桂芬眉头一皱,从地上爬起来,一把拽住她的手臂。
“夏暖暖,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不要我这个妈了,打算和我断绝关系是不是?”
她嗓音尖锐,夏暖暖感觉自己头都要更痛了。
“我都结婚了,当然要搬去和我老公一起住。”
夏暖暖尽量用平和的语调说道:“况且,我在家里,你和张叔叔也不自在。”
“你少放屁!”
夏桂芬从前的男朋友,多的是小混混流氓,脏话她自然也是张口就来。
“我看你这丫头是攀上高枝儿了,嫌弃我这个妈了是不是?夏暖暖,我告诉你,你是我的女儿,你身上流着我的血,你这辈子都休想摆脱老娘!”
“我不点头,你这门亲事就没用!”
夏暖暖知道自己说什么,夏桂芬也不会听进去的,她只能以沉默对抗。
夏暖暖一言不发的拖出行李箱,就要收拾衣物。
意识到她来真的,夏桂芬慌了。
她把夏暖暖放到行李箱的东西丢出去,大声喊:“夏暖暖,你听没听到我跟你说话?我没允许你走!”
衣物凌乱地撒在床上地上。
看着气喘吁吁,状若疯癫的夏桂芬,夏暖暖突然一秒也在这个家待不下去了。
她不带东西就是了。
夏暖暖转身,就向大门走去。
“夏暖暖!”夏桂芬厉声叫她名字。
夏暖暖回头,就看到夏桂芬已经上了窗台,半个身体几乎都要探出窗外。
“你敢走,我就敢从这里跳下去!”
“你可想清楚了,我可是你妈!”
“我要是死了,就是被你害死的!”
她这招一向无往不利,就连三年前,儿子在学校打伤了人,差了一大笔医药费,她拿不出,就让才大一的夏暖暖想办法。
甚至说她长得漂亮,再化妆打扮一下,往夜总会一坐,差的这点医药费还不是手到擒来。
夏暖暖不想管,气得转身就走。
她就用了这招,吓得夏暖暖哭着求她下来,说她会想办法。
后来,她好像一个月打了三四份工,整个人瘦了十几斤,才好不容易把钱还上。
她这招,一向无往不利!
可这次,夏暖暖只远远望着她。
她家的房子背阴,平常连点阳光都没有,夏暖暖逆光而立,夏桂芬甚至看不清她的神情。
只依稀看到,她似乎皱了皱眉,随后轻声道:“妈,你想跳就跳吧。”
说完,她拎起方才放在鞋柜上的双肩包,打开门。
“砰!”的一声,毫无留恋地离开了这个家。
夏桂芬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
身体一个趔趄,吓得她尖叫一声,忙抓住窗户,心有余悸地跳了下来。
“反了反了!”夏桂芬又惊又怒:“那个男人究竟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
让一向逆来顺受最听她话的夏暖暖都敢这么和她对着干了。
张大生给她顺着气:“可能那男的惯会花言巧语,暖暖才会昏了头,你过两天再去找她好好说说就是了。”
“我当然要去找她!”
夏桂芬气得胸口不住起伏。
她把人养了二十多年,正指望靠夏暖暖收几十万彩礼,换套房子,再让她把每个月工资都打过来给自己养老的。
她怎么可能让这到手的招财树跑了!
夏暖暖说是要搬去和傅克己一起住。
可她现在,连身换洗的衣物都没有带,哪里好意思搬到人家家里去。
六月的天,更是娃娃的脸,说变就变。
上午还是艳阳高照,她一出来,却已经乌云压顶,雷鸣阵阵。
随着闪电在云层一阵穿梭,“哗啦”一声,大雨倾盆而下!
夏暖暖一路小跑,躲到了屋檐下,还是被雨打湿了衣衫,风一吹,冷得瑟瑟发抖。
方才还人流如织的大街,因这一场雨,人流迅速消失,只余下一辆又一辆车子,裹着冰冷坚硬的外壳,驶向它们的目的地。
一阵冷风吹过,夏暖暖吸了吸鼻子。
那她的目的地是哪里呢?
她眼神空洞地望着不断落下的雨水。
脑子好似想了很多,又好似一片空空,什么也没想。
突然,耳边响起车鸣声。
她下意识抬头,就看到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停在她面前。
随后车窗降下,露出一张陌生又熟悉的脸。
是傅克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