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道观中洒满晨曦。
“师兄早。”
“大师兄好像也没陈晓哥哥说的那么懒嘛!”
陈嫣扎着两个冲天辫,睡眼朦胧,打着哈欠,朝着在院子里练剑的少年打了个招呼。
“丫头,一会记得把师兄的衣服洗了。”
李辞远微微一笑,坚定不移贯彻着干活要从娃娃抓起的原则。
陈嫣小脸黑了黑,嘟着嘴走了。
厨房,一观三人围坐在一张小木桌上喝着稀粥。
“师弟,衣服怎么搞的,整这么埋汰?”
李辞远望着陈晓一身白衣上沾满了泥点子,有些疑惑。
陈晓低头不语,双目微红。
“咋了,被人欺负了?师兄替你找回场子,以后做饭的任务就交给你了行不?”
“是南岭的黑熊,还是云仙洞的狐妖啊?”
李辞远笑着将碗中的稀粥一饮而尽。
陈晓沉默着没有回答,只是转头看向那个小女娃。
“嫣儿,吃完了就先出去把经书背了。”
“哦。”
小丫头摸了摸干瘪的肚皮,迅速舔光了碗里的最后一粒米粥,摇头晃脑走了出去,看得两位师兄眼角抽了抽。
道观确实是穷了点,但也没把这丫头饿到这个地步吧?
见到陈嫣离去,陈晓低着头,自顾自说着。
“我三岁那年,是师父把我从死人堆里拉了出来,领我上山……”
“他一直说我天资不错,比你好太多太多。”
李辞远端着碗,满脸黑线。
“我刚上山时,夜里道观附近老有狼嚎,我十分害怕,是你偷偷来我房间安慰我,哄我睡觉。”
他轻声诉说着,仿佛那段时光就在眼前。
李辞远微微一怔,静静地听着,仿佛也被那段回忆带回了过去。
“那时候的我,是个胆小鬼,却老爱做着降妖除魔的美梦。”
陈晓继续微笑着说,声音中充满了怀念,“我记得进山时,我总是紧紧抓着你的手臂,生怕一松手,你就会消失不见。”
“有次我闹着要下山,是你偷偷瞒着师父带我去的,半路上我们还遇到了一只狗妖,你让我赶紧跑,自己要留下来杀妖。”
“我拼命跑回道观喊来了师父,那时你浑身都是血,却还在说是你非要下山看花灯的,让师父不要责怪我。”
“那天,我们被师父罚跪在道观外一晚上,还下起了大雨……”
“但后来,我不知道为什么你开始疏远我。”
“我……”
陈晓的目光中满是痛苦。
李辞远微微一叹,他搜寻了一下原主的记忆。
那是因为师父偏心,更为看重这个师弟,才让原主的心态也发生了变化。
甚至,原主还曾听到,师父想要把青云观传给他这位师弟。
而他上山十七年,在那个老东西心中,竟然还比不上一个后来者……
如此一来,师兄弟二人之间如何能不生出间隙?
陡然,陈晓的目光看向李辞远,瞬间充满恨意。
“师兄。”
“师父是你杀的吧。”
李辞远微微一叹,放下碗筷:“昨天你跟我去了狼窟。”
“那狼妖的话你都听见了?”
陈晓点了点头。
“但我可以告诉你,师父并非我所杀。”
李辞远很镇定地说道,他搜寻了原主的记忆,的确是没有弑师这一段。
陈晓冷笑一声:“你知道我昨晚去哪了么?”
李辞远看着陈晓沾满泥点的衣服,第一次面色微变。
“你他妈……你他妈去后山刨师父的坟了?!”
陈晓癫狂笑着,双目通红:“我不信那狼妖说的话,但我知道以师父对你的了解,你想对他用九转断肠粉必然会被察觉……”
“我挖了一夜。”
“我也找了一夜,师父的衣角上果然有着九转断肠粉的残留痕迹。”
李辞远无奈摇头,听着这些话,不寒而栗,这师弟真是个狠人。
“师父真不是我杀的。”
陈晓没有回应,指着李辞远碗里的粥笑道:“你不承认也罢,但这九转断肠粉的味道你也该尝出来了吧?”
卧槽?!!
李辞远震惊三连,突觉腹中开始翻涌,一股绞痛之感瞬间冲了上来。
“你对我下毒?”李辞元目光微寒,难以置信。
“师兄,一路走好。”
“师父,晓儿为您报仇了。”
陈晓双目通红,眼角甚至有泪珠划过。
“你大爷的,给老子看清楚!”
李辞远疼得龇牙咧嘴,艰难从怀中摸出一封信,扔到陈晓脸上,随后迅速原地打坐,运转灵气抵抗。
这封信是李辞远在那木匣子中找到的,正是师父留给陈晓的。
“晓儿,为师为破境急于求成已活不了太久,你师兄虽说心胸狭隘,但心眼不坏,他是为师从小带大的,什么秉性我最清楚,日后道观交于你,还请替师父多多照顾他……”
字字句句叮嘱,让陈晓愣在原地。
信中明确指出,师父他老人家是练功出了岔子才坐化的,根本不关人家李辞远的事!
还有一个重点,咳咳……观主之位是他的!
“可……这九转断肠粉……”
李辞远腹部疼的骂娘,咬牙道:“老子就没想下毒,只是打翻了而已。”
他可不会说,原主的确是想在师父药里下毒的,但太紧张、害怕了,才失手打翻了……
“快拿解药来!”
陈晓依旧愣在原地,脑袋发懵,摇了摇头。
“我……我没有解药。”
李辞远咬牙,当着陈晓的面,将那老狼的妖魂拘了出来。
“老东西,你那九转断肠粉的解药藏哪了?”
老狼妖魂略微回忆了一番,挠了挠头:“回主人,解药在我狼窟的王座之下。”
李辞远化作一道残影,迅速朝着北山狼窟冲去,却听到陈晓的声音僵在原地。
“昨天你走后,那狼窟被我烧了。”
好好好,今天非要整死我呗?
“拼了!”
李辞远冲回自己的房间,面色发狠,原地打坐。
七个大窍全部打开,数不尽的灵气齐齐冲刷着他的五脏六腑……
三个时辰后。
李辞远直直躺在了床上,松了口气。
还好这毒药剂量不算太多。
还好他昨日吞噬完老狼的妖丹后,已半只脚踏入了纳气境,否则自己必定凉凉。
“嘎吱!”
木门被推开,陈晓穿着一身孝服走了进来。
李辞远猛的坐起,二人四目相对,略显尴尬。
最后,有人率先打破沉默,咬牙道。
“穿成这样来给我收尸?”
“师兄,我……”
李辞远叹了口气,一脚踢在陈晓的翘臀上:“我饿了,去把那狼腿烤了。”
“等等。”
似是觉得有什么不妥,李辞远又补了一句。
“你手脏,还是我自己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