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野颇为遗憾地收回视线,毕竟是人家的鸡,不是自己的,可不好说炖就炖了。
他转移视线,继续看场内的斗鸡,正看得津津有味呢,突然感觉有人袭击自己,连忙躲开。
躲完又感觉不符合自己混吃等死无所事事一无所成的老纨绔形象,于是抱住大黑狗。
“大黑,上!”
大黑从善如流,嗷呜一声就冲了上去,结果回来得更快,让人一脚踢回来,摔秦野身上。
狗发出凄厉的嗷呜声,人发出凄惨的哎哟声。
单单大黑的体重就能压得秦野半身不遂的样子,大黑怕被炖成狗肉羹,连忙挣扎着起身,夹着尾巴护在主人身前。
“呵,秦有德,还认得小爷是谁不?”
原身姓秦名野字有德。
不过这个字,原身一般很少同人提及,知道的只有当初秦家穷困潦倒那段时间结识的人。
比如,崔家人。
而这位自称小爷,穿着盔甲的年轻小将军,看他那张俊美的面容就能知道,对方是崔家人。
毕竟他和他姐姐崔毓婉长得足足七八分相似。
这个时代,女孩儿命贱,就算是名门贵族家的千金,小时候也只得一个乳名随意唤着,没个大名,其它人家的就更不提了。
崔毓婉的名,原身起的。
女孩儿出嫁后,丈夫对其上心的情况下,会为其取个只有丈夫这类亲近之人才知晓的名字。
那会原身等于是吃软饭的小白脸,崔家名门贵族之后,能娶崔家的千金,原身得偷着乐。
所以,为了表明自己的情深义重,原身翻阅典籍为妻子取名毓婉,取钟灵毓秀,婉约动人之意。
只是,这情深义重,没能装上一辈子,这不,半路就原形毕露了。
崔格找到姐姐姐夫一家现在的落脚处后,只带了身边亲卫就赶了过来。
抵达郡城,崔格没有立刻找上门要和姐姐相认,而是先暗中观察。
当年这小白脸不要脸地过来勾引他姐姐的时候,他就觉得这男的不是什么好东西。
后来崔家出事,崔格一朝从云端跌落,吃尽苦头时,也感慨过,幸好阿姐早早嫁人,同夫家离开了琅琊城。
但当时的感慨是当时的,后来崔格凭借自己的能力逐渐在军中崭露头角。
又遇到了李冰这样待他十分敦厚的上司,很快便重新恢复了少年人的意气风发。
如今衣锦还乡,崔格自然得暗中探查清楚,看崔家倒台这些年,姓秦的是一直待阿姐如初,还是立刻就暴露了自己的丑恶嘴脸。
如果是前者,崔格会负荆请罪同其认错致歉,今后自会将其视为至亲之人看待。
可如果是后者, 别说他如今是大顺朝廷亲封的大将军,就算他现在没有官身,他也有自小学得的一身武艺。
这暗中探查的结果显然不怎么好,不然崔格不会找到秦野所在就撸起袖子动了手。
秦野脸上笑嘻嘻,心里p,一脸热情:“你……你是小格?是我啊,你有德姐夫。”
“有你妈个头,我看你的字不该叫有德,该叫无德。”
崔格可不认他,抬脚就踹。
那没办法了。
秦野当即把原身拉过来挨揍。
小三欲言又止。
在陡然亮起的明黄剑气的威胁下,最终还是一声不吭,假装自己已经掉线了。
哎,委托者也该知足了,毕竟,能像他这样死了还能发出委托,找人帮他完成执念的好运,一般人哪有啊。
都有这般拯救宇宙的天大功德加身才能拥有的好运了,你丫稍微受累点,完事了捏着鼻子给任务者一个好评怎么了?
正所谓,你好我好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这样的道理,想来,委托者不会不明白的吧?
回到府中的秦野鼻青脸肿。
秦满看到他被揍成这样,先顿了一下,顿完捏着拳头:“谁干的?”
他打算设计除掉这个老登是他的事,可谁要是敢在他之前对老登动手,那就是打他和他阿兄的脸!
秦野立刻上前抱住秦满呜呜呜一顿哭。
哭完告状:“崔格干的!”
秦满:……
秦满捏着的拳头放开:“爹爹,定然是你在外头惹是生非才会惹来这顿拳头官司的。”
跟在身后的崔格毫不客气地噗嗤笑出了声:“秦无德,你可真是越活越不要脸了,被人揍了回家同你六七岁的儿子告状,你不觉得没脸吗?”
“你懂个屁,吾儿秦藤有大帝之姿,吾儿秦满是天下一等一的谋主,你这种孑然一身只会用拳头说话的莽夫,自然不懂子孙优秀出色的可靠和幸福。”
虽说挨打的是原身,而且秦野觉得原身活该,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不会怼崔格了。
被骂莽夫的崔格唇角抽搐,很想让这个败类知道知道他这样的莽夫能让他感受到的痛苦。
但视线触及穿着文士衫,显得有些瘦弱的小孩明亮的眼睛时,又顿住了。
不看僧面看佛面,不看阿姐的面,也得看外甥的面。
崔格和秦满对视,崔格还在想措辞介绍自己,秦满已经走了过去,仰着小脸:“你是舅舅对不对?”
“嗯。”
“阿娘说无论遇到任何困境都不怕,因为无病的舅舅是天下间最了不起的大将军大英雄,他会带着威风凛凛的大军,过来拯救无病和阿兄以及阿娘于水火之中的!”
崔格眼眶一红:“阿姐是这么和你说的吗?”
“当然,舅舅是大英雄,阿娘就是这么告诉无病的。”
崔格蹲下身,将秦满高高举了起来:“你叫无病?”
“因为无病总是生病,阿娘就叫我无病了,说这样就能让病魔远离,无病就可以平安健康地长大,成为像舅舅这样的大英雄了。”
秦野看得真难受啊,从来都是崽对他这个爹满脸崇拜,一脸孺慕的。
看得真难受的秦野凑过去:“爹怎么不知道你还有个无病的小名?”
秦满:……
他是真没打算给老登上眼药,但架不住老登自己犯贱非要凑过来,那可就别怪他了。
秦满露出纯真懂事的笑:“可能是因为爹爹之前从来都不正眼看无病和阿娘的原因吧。
阿娘被祖母天不亮就叫去跪在门口,刮风下雨都是如此,从未间断。
冰天雪地还让阿娘跪在雪里等着祖母起床,无病和阿兄心疼阿娘,想代替阿娘去向祖母请安。
但祖母不准,说那是阿娘该尽的孝心,无病当时觉得爹爹肯定会站在阿娘这边,偷偷跑去找爹爹告状。
可爹爹斥责无病不敬长辈,对祖母不孝,还说阿娘就是这么教无病的,不耐烦地把无病踢开了。”
崔格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他踢你了?”
秦野:……
秦野放下手,撒腿就跑。
无耻小儿不讲武德,搁这告状是吧?
秦藤每天都要练武,带着一群比他大一点的半大少年,天不亮就出门,天快黑了才回来。
如同一个地方豪强,带了十多条唯其马首是瞻的好汉一样。
这群少年有富贵人家的,有穷人家的,还有小乞丐,来源鱼龙混杂,但都很融洽地围着秦藤转。
秦藤照例是天快黑才回家的。
他才一进门,斜下里两道黑影猛地朝他扑过来。
秦藤下意识抬脚踹过去,手里也不着痕迹地摸出了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
“哎哟,大黑,你又压我身上了。”
“汪汪……”
秦藤:???
门口和路上都点着灯的,崔氏担心秦藤晚上回来看不清路摔着,让人在路上点了灯。
只是,秦野和大黑是蹲在角落里突然窜出来的, 秦藤就只看到了两道黑影刷一下飞了过来。
“老……老爹,你这又是干什么?”
秦藤差点脱口而出一句老登。
“藤儿啊,你可要为爹爹做主啊!”
灯光下,露出秦野肿了一圈的脸。
秦藤唇角上扬,虽然他已经在拼命地下压嘴角了,但奈何,这嘴角实在太难压了点。
可怜的老登,他都还没下手,怎么就先让人给揍了呢?
大黑夹着尾巴嗷呜,顺带着咬主人衣袖。
走吧主人,这个人不像是会为你做主的人,咱还是溜吧。
秦野甩开袖子,抱住秦藤:“呜呜呜,藤儿,姓崔的欺人太甚,他竟然把我打成这样,他打的虽然是爹爹我,可他同样在打藤儿你的脸啊!”
秦藤抱着手:“没关系,他打完左脸要是还不高兴,那我把右脸也送上去让他打。”
秦野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他呜哇呜哇嗷了一晚上。
屋内,同幼弟相见,抱头痛哭了一场,如今好不容易收拾好情绪的崔氏声音冰冷:“让他别嚎了,吵得人头疼。”
“夫人,你那美丽温暖的朱唇,究竟是如何吐出如此冰寒彻骨的话语的?”
崔氏翻了个白眼,崔家倒台,她得知父母双双亡故,痛彻心扉,后又得知哥哥嫂子,以及自己尚在襁褓中的侄儿也一道殒命,只有幼弟不知所踪。
崔氏当即动了自己的嫁妆,四处散发钱财,想要找到幼弟。
她视为依靠的丈夫得知消息后,却从她手中将嫁妆抢走,将她禁足。
随后,秦刘氏端起婆婆的架子,变着法地折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