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地僧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在释恒身后垂手肃立的叶昊、季青云和小山田景子三人。
他转身朝藏经阁旁边的一栋小木屋走去。
“待客处简陋，各位见谅！”
他淡淡的招呼道。
“走走走，我师父难得招待客人，你们可不能错过了这个罕见的机会！”
释恒立刻兴高采烈的对叶昊、季青云和小山田景子催促道。
木屋里的空间和外面看起来一样狭小。
四个人往里面一坐，几乎就很拥挤了。
木屋的正中间是经年累月使用的一捧篝火。
木架子上吊着铁皮桶，下面的木灰里滚着几个烤熟的红薯散发着香气。
扫地老僧自己从旁边提起一桶水来，倒进铁皮桶里，又拨弄着下方的篝火，让火势燃烧得更旺一些。
在他做这些的时候，并不开口。
释恒、叶昊、季青云和小山田景子谁也不敢打扰他。
他们就那么安安静静的看着。
等到水再度沸腾，扫地老僧才从旁边矮小的木桌上拿起了一套陈旧的茶具，给他们每个人满上了一杯茶，递到各人的手中。
“多谢……”
叶昊刚开口，就卡住了。
“无为。”释恒在旁赶紧提醒道，“我师父法号无为。”
“多谢无为大师招待用茶！”
叶昊顺畅的接话道。
“嗯！”
无为大师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
他虽然冷漠，但看着叶昊等人的眼眸中并无敌意，也没有那种居高临下的傲气。
就像是一位疏远但令人信任的亲戚长辈，哪怕是初次见面，便没由来的让人心生暖意。
“师父，我这趟回少林，其实是不被欢迎的，你这样招待我们，会不会让方丈他们……”
释恒手里端着茶杯，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结结巴巴，有些难堪的开口道。
“你们来的时候动静不小，整个少林的人怕是都听见了。”
无为大师淡淡的啜饮着茶水，平静的回道。
“这么说大师您也知道我们是一路闯过来的？还打伤了不少少林弟子和方丈、长老，才见到你的？”
小山田景子看他平静的样子，惊讶的问道。
“嘘！”
释恒赶紧竖起食指放在嘴边，对她比划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小山田景子自知失言，不好意思的嘿嘿笑了笑。
“就……就也没打出人命……大师你放心，那些试图拦着我们的方丈啊、长老啊，这个师兄那个师弟啊，他们都没死呢，最倒霉的也只是被打成了重伤而已……”
她不解释还好，越解释，越描越黑了。
释恒两眼一翻，嘟囔了一句。
无为大师的神色依旧淡然。
“少林也变了。”
等小山田景子说完之后，在释恒、叶昊和季青云忐忑的目光中，他才接口说道。
“自古以来，入少林的子弟，以少林为傲，这是正常的。”
“不过，现在的少林弟子，从上到下，都只记住了那份傲，却忘却了传承的‘谦’。”
“少林威名在外，华国武道如今又人才凋零，来犯者越来越少，连带着管事的修炼都懈怠了。”
“我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一代不如一代，让你们这些外人来教训教训也好，他们早该睁开眼睛看看外界了。”
无为大师完全没有要责骂叶昊等人的意思。
这份心境和大气，却是叶昊在很多修为极高的武者身上从未见到过的。
他不由得对无为大师肃然起敬。
“无为大师，其实我们这趟过来，真的不是为了上少林来找他们的麻烦。”
“如果他们不阻碍我们见你，我们也不会动手开路。”
“在我出手的时候，我曾想过您会出手为宗门护卫，我也知道，一旦您出手，这个梁子就算结下了，而且我绝不可能毫发无伤的离开。”
叶昊略带歉意的解释道。
无为大师认真的看了他一眼。
“释恒是我唯一的徒弟，我到了这个年纪，已经不再关注外界的纷纷扰扰，但他被逐出少林之后，我始终关切着他的消息。”
“自从他跟着你，如今已经蜕变了远超我的预期了，对于这点，我很感激。”
“这一趟，你跟释恒一起来找我，是有事要问我吧？有什么想问的，你就直接问好了。”
无为大师颔首微微笑了笑。
“我想知道，关于释恒师傅，那天我亲眼看见他使出双相神魔那一招，可您也知道，那一招……”
叶昊犹豫了一下。
无为大师却像是猜到了他想说什么。
“双向神魔，极为可怕的招式，一般人想练也无从入门，即便入了门，没有天赋也根本练不成。”
“而这份天赋，与武道的天赋不同，更多的是与生俱来的神魔佛性，而这几乎无人拥有。”
他看着释恒，微微叹息了一声。
“你要问我为什么释恒的身上存有这份神魔佛性，我也不知道，毕竟，当年我在溪涧边捡到他的时候，就感受到了从那襁褓中所散发出的强烈气息。”
“佛气和魔气在一个婴孩的身上完美的融为一体，此消彼长，相互制衡，这也是我从未遇见过的。”
“我把他带回少林，是希望藉着少林的佛性，抑制住他体内的魔气。”
“曾经，我一度以为我成功了，直到他跟随你们在古谭剑门激战中，我感受到了他身上魔性的突然爆发，才惊觉不过这些年的努力都是徒劳无功的。”
无为大师说到这里，忍不住仰天长叹。
“在释恒的身上，佛性和魔性都是天生，相辅相成，没有任何一种可以被消除，至多只能被压制。”
“他是天生的神魔之子，不敢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但至少在当今华国，或许有可能在全世界，都只此他一人！”
听他说到这里，释恒等人已经完全呆住了。
叶昊的神情严肃，但并不惊讶。
在听到无为大师说出这些话之前，他心中已经有了模糊的答案，这一趟来找无为大师，只是为了证实他的猜测罢了。
如今，无为大师的推断果然和他所猜想的一模一样。
“我是神魔之子？”
释恒点着自己的鼻尖，说不出该哭还是该笑。
他不想相信，但又不得不信。
——毕竟，没有人比适合更了解自己的师父。
无为大师又不是他，不是那种喜欢满口胡诌的和尚，从无为大师口中说出的每一句话，都不会是玩笑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