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要怎么办?”
黎呦呦焦灼地问:“什么叫再次饮下我的血?”
“喝血就可以了吗。”
“须要每年同一个时间服下。”
楼弃乌润的眉眼微微低垂着,语气平平。
就像是在单纯地陈述,丝毫没有感情。
言罢,他便抽回手往后退了一步,双臂交叠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大礼:“七公主,楼弃的性命已经被攥在你的手上。”
“所以,你完全可以相信我。”
“至于为何要让你与我和亲,我也没有撒谎。”
“我的确心悦你,也的确不想再看到大昭和伽蓝如同你心声中所言的旧事那样,沉沦于一片血海。”
“我是否真的有这样慈悲的心肠,七公主迟早有一日会看个清楚明白。”
“”
黎呦呦沉默了。
过了好半天以后,她才再次转身。
“好。”
“最后给我一晚的时间。”
“最后一晚”
她如梦呓般低喃,随后便带着软香离开。
可她却未能看见,身后那人在她转身过后本应该清冷寡欲的双眸中似是骤然燃烧起灼热的花火。
他像是看着光一般近乎痴迷地仰视着她,如同狂喜又卑微的信徒。
黎呦呦就这样独自朝着安乐宫的方向走。
路过锦鲤池时却不自觉地一侧眸便看到了一个无比华贵的身影——
“皇,皇祖母?”
黎呦呦一愣,不自觉地走上前去。
“皇祖母怎么突然到锦鲤池来了?您不是说身子不舒服要休息的么?”
“哀家自然是在等你。”
皇太后手上松松地捧着一把鱼食,略显苍老的眼眸中揉着一抹笑意。
“呦呦啊,哀家跟你父皇,都已经老啦。”
“这天下便如同御膳房蒸的包子一般,一屉顶一屉的。”
“我竟不知皇祖母还能说出这样接地气的话来啊。”
“人原本就食五谷杂粮,不接地气不就成了神仙了?”
皇太后无奈一笑,随后便将掌心仅剩的鱼食全都扔进了池中。
各色锦鲤扑腾着争抢鱼食,她却只浅浅看了一眼便转身走向石凳。
不疾不徐地坐下后便说:“无论是你还是楼弃,都不是寻常的孩子。”
“你也莫要气他心思深沉,似是在你身上有所索求。”
“这世间所有的关系中,只有存在索求的关系才能更加坚定,所以哀家倒不觉得这是坏事。”
“不光如此,哀家也觉得你父皇说的和亲之事,”
“可行。”
“”
黎呦呦纤细的肩膀不自觉地耷拉下来,有些酸涩地哼哼着:“皇祖母这话说的,听着倒像是也权衡了利弊。”
“和亲之事对大昭而言定然也有好处吧。”
“是啊,当然啊。”
皇太后完全没掩饰,痛快地点了点头:“没有好处哀家怎么能愿意把你嫁给他?”
“再说,呦呦。”
“莫要口口声声说大昭的好处。”
“大昭的好处,难道不是你我的好处?”
“难道不是你母妃、父皇、皇兄们的好处么?”
“这天下如同紧密相连的蛛丝,少了一根都无法完整。”
“列国之间自然也是息息相关。”
“若大昭和伽蓝可联手求衡,往后的日子自然会更加平顺好走。”
“还有啊,呦呦。”
皇太后说到此处忽然朝着黎呦呦挤了挤眼,眼神中带着几分调侃和促狭的笑意,“皇祖母知道你自小就喜欢美人,”
“你就信皇族母一句话。”
“皇祖母活到现在无论是男美人还是女美人,高的矮的胖的瘦的见得都要比你多得多。”
“楼弃这样的可是百年难遇啊。”
“如此说来,你也不怎么吃亏,不是么?”
“”
完了。
无法反驳。
“哎呀,我知道啦知道啦,都说了让我回去好好想想嘛。”
黎呦呦心里乱的不行,抬手揉了揉头发。
随后就摆手离去:“皇祖母还是少在这里吹风,早些回去罢。”
“嗯,你也快回去罢。”
“哀家听说云行似是回来了。”
“哦对了,他好像还带着总在你身边伺候的那个小黑丫头体格子还挺壮实的那个,叫什么来着?”
“!!!丽秀!!”
黎呦呦又惊又喜,瞬间拔腿飞奔。
皇太后一愣,随即便哑然失笑。
她笑着摇头,好半天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还好意思说你父皇心慈手软。”
“依哀家看啊,不过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罢了。”
“你也是个重情重义的孩子啊。”
黎呦呦一边挂心丽秀一边挂心黎云行,就跟脚底下踩了风火轮似的朝着安乐宫的方向一顿狂跑。
可她心里还憋着对黎云行的气没撒完,所以不住地提醒自己一会儿看到那个猪队友可千万不能软下来。
不然的话以后他还会那样自以为是、大言不惭。
怎料,等到黎呦呦终于跑到安乐宫的时候,却见丽秀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准备归位了。
可她看到黎呦呦呼哧带喘地跑了进来也难免动容。
丽秀虽然性子直爽,可似乎很少有那种特别强烈的情绪。
在黎呦呦的印象中,她好像是个很刚硬的女子。
她见丽秀红着眼眶冲过来,也连忙迎上去。
“丽秀!!你没受伤吧!!”
“七公主!”
丽秀红着眼眶几步跑来,哽咽着摇头:“没有没有,”
“奴婢只是被浪花拍晕了,冲到下流的时候就已经没什么水了。”
“那儿的河堤很矮,我醒后就自己爬上岸了。”
“后来六皇子就找到奴婢了。”
“而且他还跟奴婢道歉了。”
“”
黎呦呦一时哑然,憋了半天也只憋出句:“那就好,那就好。”
她抿了抿唇,忍了忍才别别扭扭地问:“那,”
“我皇兄如何?”
“六皇子自然无事,只是我们来的路上潮气太重,他将外衣给了奴婢,或许有些着凉。”
“回来的时候奴婢还听见他打了好几个喷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