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呦呦愣了愣,然后马上道:“那,那我们快点去吧。”
她皱了皱小眉头,觉得皇后的命运实在是难测。
她明明记得她不会这么早死掉的。
可如今看来,这形势实在是不怎么好啊
“质子咯咯,那你也快些回去休息吧。”
黎呦呦迈着小短腿走到璎珞身边牵起她的手,随后便侧眸跟楼弃匆忙道别。
楼弃仍然面色冷然,沉默着点了点头。
直至璎珞带着黎呦呦离开许久后,他却还定定地驻足于原地。
不知道该去哪儿,不知道该去干什么。
周遭昏暗的夜色似乎要将他全部吞噬——
楼弃不禁想到黎呦呦方才的那句心声。
她似乎说,他也还是个孩子。
楼弃眉梢跳动了两下,只觉心尖儿上像是被这句话突然撬开了一个缝隙。
有暖流顺着那个缝隙缓缓流入,令他不自觉的胸口饱胀,又酸又疼——
他甚至觉得这种陌生的滋味一路向上,行至眼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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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院中跪着一大堆的宫人太医,黎震霆带着尤淑兰和黎呦呦赶到的时候,那些人皆是高声说着陛下恕罪,一个都不敢抬头。
黎震霆未和他们浪费功夫,想起黎呦呦的心声也觉得或许真的与太医们无关。
皇后是心病,根本就医不好。
他没必要冤枉他们,更不该因为此事去加罪于人。
走进内室时,浓重的药气再一次扑面而来,伴随着门外深重的夜色,刹那间便令人觉得窒息。
黎呦呦不自觉地撒开了尤淑兰的手,啪嗒啪嗒地跑到床边。
掀开帐幔往里面瞧——
皇后已然气若游丝,像是被抽掉了筋骨一般无力地瘫在床上。
尽管如此,她还是尽力挤出了一个无比难看的笑容。
“这么晚了,七公主怎么还过来了?”
“”
黎呦呦本以为自己上辈子见惯了死亡,已经无感了。
但或许是魂穿之后很多东西都变了。
就连她自己的心性也似乎变成了一个小女孩儿。
她不自觉地眼窝一热,泪水啪嗒啪嗒地掉了下来。
情难自禁地为一个很好的人觉得可悲、觉得遗憾。
黎呦呦默默地看着皇后,说不出话来。
却在心中呜咽:【皇后娘娘,你这又是何苦呢?】
【你既然可以喝的出去为了他心痛而死,为什么不试着跟渣爹说说?】
【我算是看出来了,渣爹这人心其实可软了。软到那些臣子们背后都会笑话他,说作为帝王就应当杀伐果断,总是这样仁慈绝非好事。】
【皇后娘娘不行咱要不,试试呢?】
【啊啊啊算了算了。还是别试了。】
【试的好还行,试不好就完蛋啦。】
【哎呀,可是她迟早都是要完蛋的】
【啊不是,我到底在说些什么啊?】
“”
皇后神色一时变幻莫测,她深深地看着哭湿了一张小脸儿的黎呦呦,忽然叹了一口很长的气。
紧接着,便开口道:“陛,陛下我有些话想同您单独说。”
“还望陛下成全。”
“好。”
眼瞅着人都快不行了,黎震霆自然不会拒绝。
于是叫尤淑兰抱着黎呦呦出去了,又屏退了众人。
皇后叫他坐的近些,说自己没力气了。
黎震霆便沉着面色坐到了床边。
“陛下我想冒着杀头之罪,同陛下说件事。”
“咳咳咳”
皇后猛烈地咳了几声,撑着床榻摇摇晃晃地支起身子。
“你说。”
黎震霆眸间隐隐一暗,下意识地便觉得她或许是想跟自己坦白了。
果不其然,皇后的下一句便是几近决绝的坦言。
“陛下,妾心中其实一直有那么一个人他十几岁时便得了不治之症,撒手人寰。”
“可是妾早在儿时便与他私定过终身我,在我心里,我一直觉得我永远是他的人。”
说到这里,皇后苦笑着看向黎震霆,语气中裹挟着深深的感恩,“陛下,我这辈子最对不起,也是最感谢的第一个是他,第二个就是您。”
“自您称帝以来,那些大臣的折子多到数也数不清,全是催着我早日诞下皇嗣,可他们却都不知道其实陛下您与我,根本就没有过夫妻之实。”
“”
黎震霆早就听过黎呦呦的心声,一开始的震惊已经过去了。
他并未显得有多震惊或是愤怒,只是抿了抿唇绷着一张脸粗声叹息:“你我之间不用说这些。”
“朕知道,我们只是被迫绑在一起所以没必要强迫你。”
“那也说不过去,”
皇后摇摇头道:“我占着国母的位置,却又不承担国母的责任和义务,这实在是太荒唐了陛下。”
“我知道我有罪。”
“我,我想请陛下废后。”
“你说什么?!”
黎震霆倏然转头,眉心几乎皱着了一个死结。
他沉声道:“皇后你说你心中有人,或是那些都不重要。”
“朕打一开始就没想强求你,也不想强求自己。”
“这些朕都可以不去介怀。”
“可废后之事这,这根本不是你我可以决定的。”
黎震霆突然改了尊称。
在这一刻,掌权天下的帝王忽然莫名变得无奈且脆弱。
他眸色晦暗而悲凉,幽幽笑道:“若是可以朕还不想做这大昭的帝王呢,”
“朕只想做一个普普通通的老百姓带着淑”
黎震霆面色一讪,后话当即咽了回去。
皇后却看穿一切,虚弱地笑了两声:“陛下在我面前还要装么?”
“我早就知道你对淑兰的情意也明白你从前之所以看起来经常冷待她,全是为了她好。”
“你压抑着自己的感情,只是为了她能平安自在地活。”
“可是陛下。”
皇后眸间闪了闪,神色忽而坚毅:“由丽美人之事你便可看出,想害她的人绝对不会因此就放弃害她。”
“陛下若是真的爱她,就应该给她绝对的地位——”
“让旁人不能轻易害她,让她可以与陛下并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