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赶忙略低下眉眼,神色间却难得飞速划过一抹慌乱。
黎震霆自然是瞧见了,可又不能戳破。
没了旁人,他们二人的相处向来是气氛压抑且尴尬。
黎震霆想她特地将尤淑兰和黎呦呦先支走,定然是有什么话想单独与自己说,便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
但半晌过后,皇后面上却带着几分拿不定主意的焦灼,淡声出言:“陛下不如也回去吧”
“我,我有些乏了。”
“好,那你好好歇着,朕就回去了。”
“若是有什么事,记得叫奴才们告诉我。莫要怕打扰到我。”
“嗯,谢陛下。”
二人就此怀揣着各自的心思分开。
黎震霆一路走回潜龙殿,眸色凝重而深沉,惹得一旁的周全安也连连侧目。
倏而,黎震霆背着双手叹了口气。
突然问周全安:“周公公,你觉得做皇后快乐吗?”
“”
周全安实在是猜不透帝王心思,瞬间惊出一身冷汗。
黎震霆知道自己这话问的荒唐,便四下看了一圈,“眼下只有你跟朕两个人,不用思虑那么多。”
“周全安,你从朕还是储君之时就辅佐着朕,莫要让朕失望”
“朕不想听那些阿谀奉承却毫无意义的话。”
“既然陛下这么说,那奴才便斗胆问陛下一句。”
“陛下,您快乐吗?”
周公公苦笑着问了一句,眼神酸涩。
黎震霆顿时噎住,身躯僵了僵。
周全安的这个反问几乎等同于回答了他的问题。
怎么可能会快乐呢。
自来高处不胜寒。
旁人只看得到置身高位之人的权利和尊贵,却难懂紧紧勒在他们身上的桎梏。
每每坐在那金光闪闪的龙椅之时,黎震霆便能清晰地感觉到——
虽然下方众臣都无比恭敬的五体投地,谁都不敢直视他。
可他们对他的凝视却化于无形臣子或是这大昭的百姓们,皆是如此。
“你先回去吧,朕想去散散心。”
“陛”
“啧。”
黎震霆一蹙眉,周全安的劝告便马上吞了回去。
左想右想只说了句:“陛下近来都没怎么休息好,稍微散散心便回宫休息吧。”
“知道了。”
黎震霆点了点头,拂袖而去。
—
“灵芝!灵芝!!”
一片苍凉的翡翠宫中,五公主黎雅薇忽然哭着跑了进来。
她拼命叫灵芝的名字,似是惊慌恐惧到不知所措,浑身都颤抖着。
灵芝闻声赶来,急忙问:“五公主这是怎么了?怎的哭成这个样子?”
“灵芝,你,你快去找白翠吧你从前不是说,她跟你说好了要帮你的吗?”
“我还偶然听你提起,说白翠谋划着要在太医院收拢那个新来的太医,让他为我们所用,既然如此你便快去让她把那个太医叫来!”
“我母亲病了而且病的很怪!”
“她身上已经发了一种青紫色的瘢痕,且一直高热不退。”
黎雅薇哆哆嗦嗦地骂道:“那帮狗奴才们非说她是染了什么时疫,如今连饭食和水都没人给她送去了!”
“灵芝,你快去救救她吧!”
“”
灵芝闻此心头骤然一紧,抿了抿唇强装镇定:“好五公主莫要着急,奴婢现在就去。”
她片刻都不敢耽误,直奔着四皇子宫中而去。
到了那里以后却也不敢张扬,只得躲在宫墙边上角落中焦灼地等候。
白翠上次见她的时候气恼得不行,说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无法得到四皇子的看重,如今便只能在外院儿侍候,根本近不了他的身。
如果是这样的话,她应该能等到白翠的。
没过一会儿,灵芝果然看到白翠熟悉的身影。
她抱着个替换下来的花瓶,脸上写满了烦闷气呼呼地走了出来。
灵芝赶忙喊:“白翠姐姐!”
“灵芝?”
白翠一愣,迅速往四下张望了一圈,随后便鬼鬼祟祟地跑了过来,拉着灵芝往角落中走。
“你怎么到这儿来了?若是让旁人瞧见”
“白翠姐姐,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
灵芝咬了咬唇,很小声地道:“五公主说,丽美人在冷宫发了怪病如今奴才们谁都不敢进去给她送食水,若是这样下去,她定然熬不过几日了。”
“什么??!”
白翠一听怪病两个字,冷汗都要冒出来了。
她皱眉道:“不,不可能吧”
“虽然我听太医院的人说过外面似乎是有地方闹时疫,可咱们宫中侍卫如此森严,怎么可能令时疫传进来呢?”
“什么?!当真是有时疫??”
灵芝只觉得脑海中的一根弦都绷断了,急得眼圈都开始发红,她失态般紧紧抓住了白翠的手,恳求道:“白翠姐姐,你一定要帮我。”
“你,你不是说准备拉拢太医院的那个钱太医么?”
“快别提那个木头桩子了!”
白翠想起钱太医就觉得生气,脸色一阵青一阵紫的,冷哼道:“我看他根本不配做个男人,更适合去做太监。”
一般的男人谁能忍受年轻姑娘的投怀送抱?
她耐着性子勾引了他很久,却只令他每次瞧见她时都避如蛇蝎!
“那,那四皇子”
“四皇子就更别提了!”
白翠摆了摆手,说:“四皇子最近总是去夜阑殿找六皇子玩儿,就是内院儿的人每天都瞧不见他几回”
“罢了。”
白翠皱眉叹息:“我再去太医院试试吧!”
“谢谢你,谢谢你白翠姐姐!”
灵芝感激涕零,连声道谢。
“别这么说,”白翠柔声道:“从前你我还是最下等奴婢的时候,若不是你我只怕是要被人害死了。”
“我本来就亏欠你的,灵芝妹妹。”
灵芝擦擦眼泪,“别这么说白翠姐姐,我们是好姐妹啊。”
“嗯你先回去吧,莫要让人瞧见起了疑心。”
“我刚好顺路去趟太医院。”
“今晚我会偷偷去找你,若是钱太医那边行不通咱们便再去想别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