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点小钱杨七海不在意,七爷在意的是这小子为什么突然走起狗屎运。要说狗剩使诈,杨七海第一个不信:他开场子就是靠这个赚钱的,天下的老千高手都知道,千术再高,架不住菜刀,更何况杨家赌场里不仅有菜刀,还有枪呢!
那么就是单纯的运气了,可是江湖中人都知道,人世间最虚无缥缈最变幻莫测者,就是运气。一个人可以一时好运,但很难一世好运,更别说在耍钱这个圈子里了。狗剩连赢几百场,已经创造了圈子里的神话,也深深引起了七爷的好奇:他不相信那是狗剩自己的运气,对于运气,他了解的太深了。
这天,狗剩戴着大墨镜,叼着雪茄烟大摇大摆的走进杨家赌场,一进来就像大明星似的引人侧目。几个烂仔屁颠颠跑过来,恨不得自己屁股后面长尾巴:“狗哥!您来啦!”
“狗哥,看把您热的,我给您倒杯冰镇橘子汁!”
“狗哥!您把鞋脱了躺沙发上休息着,我给您提鞋!”
“去去去一边儿去!”狗剩笑着一挥手,尽显大哥风范:“今天来就是提点银子的,没空跟你们几个二流屁瞎扯!过几天你们几个也去醉仙楼吃饭,报我的名字就行!”
“谢谢狗哥!”
狗剩志得意满的在场子逛了一圈,看准一个位置便挤了进去,准备下注。现在他已然成了神,只要他去哪张桌子,那里的赌客便欢呼雀跃:因为只要跟着他下注,准赢啊!
赌客们喜欢他,可赌场不喜欢。狗剩发现自己一连光顾了好几个台子,楞是没一个庄家愿意让他下注的,他又想去玩儿牌,可是更没人敢跟他对阵了。他气恼的转了好几圈,最后来到老吴面前。
这几年老吴发福了,远看着像个球。
“老吴!”狗剩气冲冲:“这他妈啥意思?你家开赌场,还不让我玩儿了?”
老吴正在打瞌睡,好像被狗剩吓一跳。他睁开小三角眼看看狗剩,陪着笑:“原来是狗兄啊!您这说的哪里话,我们老杨家这场子开了也快上百年了,这可是百年老店,叟幼不欺!别说您这段时日赢了钱,就是您连着赢上一百年”
“少废话!”狗剩财大气也粗,不耐烦的一摆手:“今天让不让小爷玩儿吧?你直说!”
“哪能不让您玩儿呢只是今天”
“今天咋了?今天日子不对?今天是你老婆忌日?”
“啊呸呸!狗哥你咋说话呢”
“那你你说呀,今天咋了我就不能玩儿了?”
“您别急,听我慢慢说这不是日子的关系,是今天您这身打扮。您看您自己,腿穿摩登裤,脚蹬大皮鞋,鼻子上还顶两黑片片,这有伤雅观嘛!”
“哈哈哈!”狗剩被气乐了:“他娘的小爷还是头一次听说耍钱还得注意打扮的!那你说,我咋打扮才让我玩儿?”
“这简单啊!您换回原来的穿着呗!身穿破背心,腿上破裤衩,脚上破草鞋,头顶再来点粪渣子,就让您玩儿!”
“我去你吗的吧!”狗剩听出来对方这是骂自己呢,一阵大怒冲过去揪住老吴脖领子就要揍。不远处几个看场子的打手冲过来正准备抱住狗剩,忽听门口有人大喝一声:“住手!你要玩儿么?我陪你玩儿!”
众人闻言回头一看,都惊的愣在原地:只见一位50左右的男子正站在门口,这人身着名贵的蝉丝薄衫,手持一根象牙文明杖,头戴法国巴黎进口礼帽,眼戴英国原装金丝眼镜,面色红润气宇非凡——竟然是杨家赌场大老板杨老七本人!
众人呆愣片刻,老吴最先反应过来,一边招呼着手下接过七爷的帽子手杖,一边抖着一身膘像个肉球似的滚到杨七海身前:“七爷,您今天怎么亲自来啦?您看这么热的天儿,您吩咐一声我也好派人去接您嘛!”
“没事儿!”杨七海淡淡一笑,一边把帽子手杖递给两个侍从,一边转着脑袋望了望大厅:“天气热,待在家里也烦躁,随便出来看看。”说完便悠闲地踱着步子往里走,老吴忙一边吩咐手下准备茶水毛巾,一边领着众打手唯唯诺诺跟在七爷身后。
杨七海走了两三步,忽然停住脚步,转头看了看一直呆立在原地的李狗剩,好像这才想起自己进门时说出的话似的。
“你就是那个李狗剩?”
“啊?啊啊对!七爷您好!我我就是那狗狗剩!”
狗剩激动的有些结巴,这倒不能怪他,杨家在灵泉势力遮天,杨府盖的比省政府气派多了,像个皇宫,至于杨七海本人,自然就是这里的土皇帝了。不管土皇帝还是水皇帝,只要是个“皇帝”,谁见了不激动?
狗剩刚自我介绍完,周围一阵哄堂大笑。七爷微微一笑,向周围摆了摆手,止住笑声,充分显示了自己的大度:“我听说你最近手气不错?”
“嘿嘿!最近手气还行!”狗剩搔搔脑袋有点不好意思,不过忽然想起来:“七爷,您听我跟你解释,刚才我跟老吴争起来,可不是因为我输了要赖账,是因为”正说着他一眼瞥见老吴跟他挤眉弄眼直摆手,他假装没看见:“是因为老吴不让我玩儿!他还说,不让我玩儿是因为我穿的这身打扮,说如果我穿大裤衩子破拖鞋,脑袋上还得顶着大粪,才让我玩儿!”
周围又是一阵哄他大笑,这回连七爷也笑起来:“哪有这样的道理!”他转过脸去严厉的盯了一眼老吴,又转过脸对着周围大声说道:“自古以理开门做生意,就要欢迎八方来客,不论贵贱叟幼不欺!我杨家赌场开了上百年了,这个规矩啥时候变过?”话音未落周围一片叫好声,老吴把头垂的快埋进裤裆了,一个劲那手绢擦汗。
七爷又对着狗剩说:“今天我做主,不是没人愿意跟你玩儿么?来,我跟你玩儿两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