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距离陈家村一百二十里,三人坐了一天马车,直到天色晦暗,方才抵达洛阳。
进城之后,时镇随便寻了一家热闹酒楼,便准备进去开房。
刚一进门,就见到一名店小二骂骂咧咧的冲过来。
“要饭的赶紧走!这里正上客人呢,没剩饭给你!”
“嗯?”
时镇闻言,眉头不禁一皱。
原来,这个店小二见时镇衣衫破旧、又是少年模样,还以为是来乞讨的。
不过,当时镇身后的邹宓、陈宝宝母女进入酒楼之后,这个店小二登时就换了个模样。
“哟,二位贵客!快里面请,您二位是打尖,还是住店呀?”
这也难怪店小二势利眼。
邹宓容貌美艳,陈宝宝也古灵精怪。并且两人衣着虽然普通了些,但却肌肤白嫩、指如青葱,一看就是娇生惯养,很少干活。
这种模样,即便不是豪绅贵宦,至少也是大户人家。
见到这么势利眼的店小二,陈宝宝咯咯直笑,显然是见到时镇吃瘪,令她很是开心。
“时大哥,他问我们打尖还是住店呢,你怎么说?”陈宝宝故意问道。
但时镇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店小二,旋即一抬手的,丢过去一锭银子。
“开两间上等客房,好酒好菜伺候着。”
“哟!”
店小二连忙接过银子,只感觉沉甸甸的,压得手腕都抬不起来。
“贵客!您瞧我可真是瞎了眼,居然把您当成要饭的了!我该死,真该死呀!您这边请,这边请!”
他如同触电一般,先是给了自己重重一记耳光,这才喜滋滋的走在前面,给时镇带路。
只是,临到进房间的时候,时镇却停住脚,口气淡淡的道:“你们先进去吧,我要出去一趟。”
陈宝宝却有些意外的看着时镇:“时大哥,你现在就要去找妹妹?”
“你们两人待在这里,不要随便走动,等我回来。”时镇叮嘱道。
“时少侠放心,我们会照顾好自己。”邹宓一把拉住陈宝宝,柔声道。
看来,她也知道自己女儿调皮捣蛋,若不仔细看管,必出祸端。
“嗯。”
时镇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酒楼。
此刻,华灯初上,整个洛阳城车水马龙、极为繁华。
道路两排的各类商铺,灯火辉煌、鳞次栉比,叫卖声、欢笑声、招呼声,不绝于耳。
这让出身贫苦,又在山里呆惯了的时镇,不免有些兴奋。
仍有些少年心性的时镇,此刻独自一人的时候,也忍不住左瞧瞧、右看看,并顺手买了一串糖葫芦。
糖葫芦,对于幼时的时镇来说,简直就是这辈子最奢侈的美食。
但是,真当时镇买了一串糖葫芦,并吃下去一颗之后,才终于发现。
童年毕竟是童年,自己已经回不去了。
在童年记忆里,那一枚酸酸甜甜、好吃到爆炸的糖葫芦,此刻在时镇口中,只是普普通通的糖葫芦罢了。
虽然它也酸,也甜。
但那种做梦都能馋醒,无比期待的感觉,却再也寻不回了。
“哎。”
时镇叹了口气。
当初家乡遭灾、被迫逃荒的时候,时镇心性就已经远比同龄人坚忍成熟。
后来遇到龙青,修炼了纯阳功法,又历经生死磨难,击杀了众多妖兽,并合力斩杀了一名强大的筑基期修士之后。
时镇整个人又完成了一次巨大蜕变。
虽然仍只有十四岁,但时镇的聪明伶俐、心计深沉,早已经超过了绝大部分成年人。
甚至凡俗世界的许多东西,都对时镇没什么吸引力了。
时镇自己也不知道,这样下去究竟是好,还是坏。
也许这就是通往修炼道路上,成为仙人而必须舍弃的东西。
就在这个念头,刚刚在时镇脑海里浮现的时候,时镇脚步忽然一顿。
旋即,时镇一个转身的,直接进入了旁边一座彩锦装饰的华美高楼。
只见这座高楼的门匾上,赫然写着三个大字。
怡红院!
“哟,客官,今天来这里找什么乐子?找小姑娘玩耍解闷,还是听曲看戏?”一名犹有风韵的中年老鸨,笑声里打着颤的迎了上来。
“我来找人。”时镇口气淡淡的道。
“找人?你找哪个姑娘?”老鸨听到时镇不是娱乐消遣,而是来找人,登时就垮着个脸。
但下一刻,她就又笑得浑身乱颤,脸上擦得白粉都落了一地。
原来,是时镇直接丢给了她一锭银子,至少有三四两重。
“我找一名叫庆嫂的人,她是不是在你们这里?”
“在,在!她在后面帮工洗衣服呢,怎么?你瞧上她了?哎哟,客官您口味可真特别!”老鸨掩口,嘎吱吱的笑。
不过,她见到时镇并没有继续说话之后,便直接转过身,一步一扭腰的朝着后院走去。
而此时,整个怡红院的一楼大厅里,则是乱糟糟一片。许多酒桌乱七八糟的摆放着,上面成群,都是饮酒作乐的春客。
他们或者抱着卖春姑娘,或者喝酒侃话,但眼睛几乎都是朝着舞台上的十几个年轻姑娘看。
至于舞台上的姑娘,基本都是吹拉弹唱,犹如一个戏班子一样。其中有一人敲着手鼓,咿咿呀呀唱着英雄美人的故事,时不时迎来一片喝彩声。
间或有人,直接把手伸入怀中姑娘的衣服里揉捏,引来一阵娇滴滴喘息,却也没人见怪。仿佛这里的女人就是可以随意把玩的物件一样,只要有钱,想做什么都可以。
时镇紧了紧衣领,跟着老鸨身后,快步走过这一片乌烟瘴气,来到了后院。
后院里就清爽很多,黑云白月、青石冷院,点缀几盏枯黄油灯。
而在一盏灯下,便是一名鬓发半白的妇人,伏在地上奋力揉按、浆洗衣服。
“这位,就是你要找的庆嫂了。”
老鸨捂着鼻子,有些嫌弃的看了一眼庆嫂,加大音量喊道:“庆嫂,有客人指名找你,赶紧起来迎客!”
“有客人来找我?”
庆嫂显然也没想到,自己一把年纪,一个春楼后院洗衣服的,居然也有人来找?
她又是惊诧、又是错愕,起身转头来看,却发现这个指名自己的春客,居然只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