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龙，你说这个世界为什么有这么多杀戮?”
女孩轻轻发问，声音轻柔恬静。
“欲望罢了。”
巨龙回答道。
“那什么时候这个世界才会没有这么多杀戮呢?”
女孩又发问。
“光明的那一天。”
巨龙不厌烦地回答道。
“那什么时候才会有光明呢，大龙?”
罕见地，巨龙并没有回答，他只是憩息在一旁，双翼收拢着，蜷缩在这一个小小山洞里。
女孩也不恼，只是遥望着洞外斜斜射进来的一缕阳光，不再说话。
……
“死亡与杀戮之王，青铜上的铁链才是你的归宿！”
高高在上的愤怒毫不掩饰她的愤怒，如山一般向路陌压了过来。
“哈哈……”
路陌放声大笑，语气里充满了对白王的嘲笑。
“可没有人或者是龙告诉你，祭品在我身旁。”
路陌揩了揩嘴角流下的血迹，身体摇摇晃晃。
“身为要保护她的龙骑士，怎么能让公主犯险?”
路陌顿了顿，金色的烛火照亮了他的游刃有余。
“老女人，在人类社会蛰伏这么多年，都白蛰伏了吧，只会窝在你那火山里睡大觉?”
路陌轻笑了一声，犀利极具锋芒的话语脱口而出。
“看来你这复活也不过是白日梦罢了。”
路陌哈哈大笑，龙鳞如藤蔓般布满了他整个身躯，血淋淋的龙翼从他的背后张开，托起他摇晃的身躯，如熔金般流淌的金色岩浆点缀了他的眼眸，他看了看异变为龙爪的双手，眼神疯狂狠厉。
“该算账了，老朋友！”
狂怒般的咆哮响彻云霄，炽火照耀的天空上，白色巨龙和人影狠狠地碰撞在一起，劈开了天幕，柔和的白光照射下来，遍布了整个大地，恍若神国降临。
……
“还差点火候。”
老人轻轻地呢喃，像是说着梦话。
但他手中金色长枪的光芒却愈来愈亮，亮的好像要把天幕上投射的白光也要压过去。
……
“大龙，大龙！”
女孩跑过来，一边呼喊着山洞里的巨龙，一边不停地往身后的天空看。
“快走，快走，大龙！”
女孩语气急躁，遥遥指着身后天空的手指也证明急躁并非空穴来风。
那是又一头巨龙，龙翼大的仿佛要遮蔽天空，每一片龙鳞都像是被锻造过一样，漆黑的色泽上泛着清冷的寒芒，深邃的黄金瞳如同天上不灭的金色太阳，照亮了这一整片大地。
“快躲进来！”
山洞里的巨龙也急了起来，可想而知天空上的黑龙是多么可怕。
“那你呢！”
女孩一边往山洞跑，一边担忧地问道。
“我去外面觐见他，你一定不要出来，记住，连呼吸都悄悄的！”
山洞里的巨龙叮嘱道，出来的时候顺便用龙翼遮蔽了女孩的身形。
“嗯嗯。”
女孩走进山洞，眼眸里是止不住的担忧。
“真的没事?”
“不会有事的。”
巨龙安慰女孩道。
……
“老女人，你也不过如此嘛。”
路陌嘲讽道。
“叛王，你也敢议论君王?”
白色巨龙愤怒的声音仿佛要把路陌生吞活剥，好似双方结下了上辈子的深仇大恨。
“哈哈……好像在尼德霍格眼里，我俩都算是叛王吧。”
路陌笑了笑，眼眸里充满了对白色巨龙的不屑。
“过去的王，就不要提了，那只是过去的荣耀，现在的时代，以权与力论王！”
狂傲的宣言如音浪般瞬间扫过天空，一直扩散，仿佛要昭告世间，谁才是终焉之王。
“那么，这一段命运上，我先成王了，老朋友。”
……
“呼……”
粗重的鼻息不停地在进进出出，急促地说明了黑色巨龙龙翼遮蔽下的大地是多么压抑。
以至于让俯首的巨龙还在战栗地不安。
也不怪乎巨龙如此紧张，远处的山洞里，还有一个人类女孩蜷缩在里面，等待着黑色巨龙的离去。
“赐……”
巨龙仿佛听到什么，但好像没听清楚，他按捺住内心的不安，细细地倾听起来。
“尔等死亡。”
恢宏的处决好像在嘲笑着巨龙俯首的弱小，也似利刀一般搜刮着巨龙的神经。
巨龙猛地向山洞望去，只见到熊熊的黑色烈焰像是烧着十字架上的罪人，也灼烧着巨龙的灵魂。
他飞向山洞，不停扑打的龙翼好像要把烈焰都给扑灭，巨龙扒拉着岩石，急切地像是失去了最大的宝藏。
可巨龙只挖到一具黑漆的尸体，连昔日的笑颜都被烧的漆黑模糊，尸体蜷缩的姿态仿佛还在嘲笑他，他是有多么弱小。
巨龙抬头向黑色巨龙看去，黄金瞳流淌着疯狂的暗金狂焰，之前俯首的不安都消失，只剩下恍要灭世的狂怒。
“尼德霍格！”
……
“老女人，你的梦还给力啊，给力到我想把你的灵魂放在炼金鼎里面狠狠地灼烧。”
路陌吐出口中青黑的龙血，看似夸赞的话语里充斥着刻骨铭心般的仇恨和狂怒。
“既然你这么喜欢揭伤疤，那就让我在你的伤疤上狠狠来几爪好了。”
如疯子般的话语像是在宣告死亡与杀戮之王的愤怒，愤怒到以至于不顾一切。
“死亡判决！”
……
“白色的帝皇……”
老人轻抚手中的金色长枪，独目中金色的光芒愈发璀璨。
“死亡，还是死亡，”
老人微微地一怔，好似意识到什么可怕的事情。
“白王这个疯子，居然逼死亡与杀戮之王发疯！”
老人举起长枪，身影如时空般交错，最后定格在天幕上，如丝一般的白线缠绕着，前进着，去往远处如死寂地狱般的领域内。
“该结束了！”
路陌睡着了。
领域内的一切都接受了死亡与杀戮之王的诏令，俯首接受了死亡，樱花开着低着头，但已经谢了，水不在流动，只是停在原地，不再有任何活动迹象，云朵也不再被风吹着到处跑动，止住在那里，沉沉地好像要降落……
都失去生命的痕迹了。
这就是死亡与杀戮之王，当终极言灵被释放时，地狱之门将被洞开，不死的亡灵吼叫着，尖牙利爪上闪烁着令人战栗的光芒，象征着其对生人世界的渴望。
而领域内，只有白色巨龙还在挣扎，但她也快撑不住了，愈发虚脱的身影昭示着白色帝皇死亡的临近。
即便她献祭了龙侍塞壬的躯体，类似夺舍般的方法获得的躯体，也挡不住死亡气息的侵入。
“死亡与杀戮之王，”
白色巨龙突然不挣扎，她的黄金瞳却诡异般愈发明亮，好似回光返照。
“你赢了。”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耗尽了白色巨龙最后的精神气，流淌的熔金也越来越黯淡。
“死亡与杀戮之王，别忘了曾经的誓约！”
白色帝皇最后的骄傲还在领域内回响，她的身躯已经如灰一般散去，被灰色气流吞噬的一干二净。
只剩下一个男孩，闭着眼，恬静地憩息在空中，龙翼托起他的躯体，支撑着他平躺在天空，灰色气流将男孩包裹，最终形成一个越发凝实的棺材。
……
“唉。”
老人深深地叹了口气，他感知到这位白色帝皇最后的远去，如同冰海铜柱上镌刻的历史，白色帝皇最终踏入了黄泉关。
尽管还有一个八岐大蛇还在地下深藏，但已经不重要，失去白王的神，寄生虫最终只会是残缺的王。
死亡与杀戮之王亲自处决了和他平起平坐的龙王，使用了其最终言灵，以最高规格给昔日的同袍，今日的对手，龙族祭司，白色帝皇下了葬。
“真不愧是你啊。”
老人独目中的金色闪了几下，他举起那支神话中象征必中的长枪，以其真身的姿态，最强的命运力量，轻轻地掷了出去。
同样是死寂般的气息弥散，长枪沿途所经的地方全都被下达了必死的命令，形成了一条长长的死神通道。
比起死亡与杀戮之王，老人的死亡就是在命运点上生生地截断了一个人命运的前进，就像是断流的小溪，最终会干涸，而老人的死亡就是如此，将一个人的命运截停，接受提前到来的死亡。
“我敬佩你。”
老人低沉的嗓音回荡在天幕中，他转过身来，朝着北方，不紧不慢地离去。
“立场不同，目标不同，我们之间终有一战，死亡与杀戮之王。”
老人的身影越来越淡，好似要消失不见。
“我即使是命运的奴隶，也是诸神之王！”
老人傲然的宣言仿佛在告诉远方的敌人，他手中的权与力，不容一个孤家寡人小觑。
“与世界为敌的死亡与杀戮之王，希望我能在终点看到你。”
……
领域内。
绚烂的金色硬是撕开了一个缺口，如丝的白线缠绕着，穿透阻拦的灰色气流，呼啸地朝着领域内某处马路袭去。
而在白线的终点，一辆丰田车里，白色帝皇口中的祭品，一个安静憩息的红发女孩，正微微张着嘴，安谧地睡着，丝毫未发觉危险的来临。
而领域中心的棺材，里面没有动静，只是棺材还在凝实，而主人也根本没有感受到危险的临近。
好似都死了。
……
京都。
还在外面逛街的另一个红发女孩，突然俯下身来，蜷缩起来，不停地颤抖。
只见红发女孩按着胸口，深深地呼吸着，贪婪地好似要把四周的新鲜空气全都吸干净。
“好疼……”
“漂亮吗?”
男孩柔声问道。
前方即是绚烂的樱花，怒放的花朵犹如炸开的烟火，一片连着一片，飘落的花朵微点在如镜子般的水面上，荡开了一圈一圈的涟漪，烂漫的花骨朵沁出一缕缕清香，绕人指尖，轻拂在男孩和女孩的鼻间。
“嗯。”
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女孩并未多言，只是眼中的灿烂愈发明亮，仿佛在眸中绽开了整个世界。
男孩小心地揉搓着女孩的红发，恍如抚摸一只宁静安谧的猫。
一丝丝悲伤莫名地萦绕在樱花的氤氲中，悄悄地蔓延开来，轻风撩起男孩的黑色外衣，露出大片大片的血斑，而最深色的中心地方，还在汩汩地冒出青黑的鲜血。
“那是富士山，”男孩指着远方雪白的大山，轻声介绍道，“上面有很多很多的雪，也有个黑漆的大洞口，会喷出许多许多炽热的岩浆。”
女孩点了点头，并未作答。
“这是樱花sakura，很好看，每年3到5月之间盛开，盛开时满城花雨。”
“这是河流，是养育生命的地方。”
“这是……”
男孩的话很多，好像要把平生里积累的言语全都倾诉出来，说着说着，还不时地望向女孩的双眸。
而女孩只是乖巧地点头又点头，乖巧地好似少女玩偶。
“绘梨衣，”
男孩止住了说不完的话，轻声呼唤着女孩的名字。
“该走了哦。”
轻柔的微风抚过女孩的发梢，风里带来男孩极尽温柔的道述。
“下次再来呀，绘梨衣，现在是吃饭的时间了哦。”
男孩低下头，柔和不带有一丝侵略性的注视仿佛掠过女孩如清澈水面般的眸子，手指悄悄穿过女孩的长发，摸了摸女孩的头，温柔地好似要把全世界都装给女孩。
只是悄无声息下落的血滴，染红了画景的美好。
……
源稚生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昏了过去，只知道现在他还在被乌鸦和夜叉取笑——他和樱昏在了一起，相拥而醒。
源稚生晃了晃头，将心中还在徘徊的杂念散去，他掐灭手中的香烟，徐徐升起的烟雾很快散了开来，露出他清晰而锐利的眼神。
“报告少主，绘梨衣已找到，本部s级学员路陌，人形态的死亡与杀戮之王，要求清场，并只留少主您跟他对话。”
手机里呈现的消息很快炸响了源稚生还有些迷糊的头脑，他拔起身旁的蜘蛛切，身影如鬼魅般消失在原地。
……
“昂热校长，欢迎来到rb。”
四面八方的黑道成员围住了机场，俯首大声地欢迎着这位年过百岁的屠龙者，卡塞尔学院校长，秘党元老——希尔伯特·让·昂热。
“上次来rb，你们可没这么大架势啊。”
升腾起的烟雾遮掩了昂热眼中如利剑般的清光，但也怎么都掩饰不住他如尸山血海里走出来的杀意。
“只是来屠龙的，顺便来拜访下你们蛇岐八家，看看犬山贺那个孩子有没有老死。”
昂热走出机场，身后传来山呼海啸般的回答。
“是！”
……
“你是源稚生吗?”
男孩轻声地问道，言语中夹杂着几分迷茫和彷徨。
“我是。”
源稚生凝神看着眼前抱着绘梨衣的男孩，身形不敢有丝毫放松，丝丝流淌的黄金好似冲锋的猎豹，随时都能暴起。
“放下你的戒备，人类。”
男孩说道，言语中不乏警告和悄然的杀意。
“我只是来还人。”
男孩随意地回答道。
源稚生愣了愣，最终还是将出鞘的蜘蛛切放了下来。
“这是你的人，借给我有一段时间，该还给你了。”
男孩耸耸肩，走上前去，将怀里熟睡的女孩放在地上。
“我知道你很介意我的身份，龙王嘛，没什么大不了的，这玩意，尼德霍格一出来就量产了，只是那铁打的龙脑，愣是只造出来那么几只，最后还被推翻了，活的够喜剧了。”
源稚生又愣了愣。
老实说他真没见过这种龙类，还是传说中的死亡与杀戮之王，往日里的龙类都是一出来就叫嚷着要灭世什么的，只是面前的龙类，不，龙王，洒脱随意地有点过分的，过分的如果忽略掉他手上染过的鲜血，就像是正常的人类。
‘正常的人类?’
源稚生怔了怔，心中闪过一道晴天霹雳般的领悟。
“别想了，我也想跟正常人一样生活，只是责任和立场使然，不得不掀起这场诸神黄昏。”
男孩好似看穿了源稚生心中所想，毫不迟疑地堵住了源稚生的疑问。
“人类，我的时间不多了，昂热那老贼已经来找我了，别想了，你也留不住我的，在死亡与杀戮之王面前，有活着的事物都算是我的失责。”
男孩悄然退去，身影如穿梭时空一样消失，只留下一句话回荡在源稚生的耳边。
“帮我照顾好我的女孩，她不仅是你的，也是我的，借给我用的这段时间我没让她有丝毫意外，要是她在你那里出了一点意外，你就是逃到天涯海角，我都会把你钉在青铜柱上。”
源稚生听着耳边萦绕的话语，走上前去，轻轻地抱起熟睡的女孩，看着怀中恬静熟睡的女孩，沉默地如同矗立的武士。
他还有很多很多的话没问，但他也不想问了，因为这个让他捉摸不透的龙王，留下了一句话，让他沉默着，沉默着好像要把飘落的雨水凝滞住。
“你弟弟还活着。”
真相一下子就是这么突如其来，来得让人来不及防备。
……
城市的小巷中。
男孩的身影踉踉跄跄地巷口向深处跑去，好似身后有追赶他的亡灵。
只是他再也坚持不住，身形如断条的玩偶般生生地止住了，双膝重重地跪下，身前的血泉如绚烂的浮世绘一般绽放开来。
他趴在地上，贪婪地呼吸着周边的空气，黯淡的金色倒映着他抓在地板上的龙爪。
“好渴啊……”
疯狂的嗜血欲望如同八爪鱼般缠绕着他的身躯，几欲疯魔的精神还在执拗地对抗着渴血的冲动，对抗着枯竭的权与力。
“奥丁！”
如亡灵恶鬼般的嘶吼恍若要把仇恨发酵，酝酿成滔天的怒火，猛地吞噬所有挡路的礁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