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蛰一脸不耐烦,“我才没那么无聊去招惹他们,是他们咬着我不放,汪垠那个没大没小的王八蛋,他爷爷见着我还要让我三分呢!谁知道他竟然会这么狠,不但抢走了我的玉佩还将我打成重伤。要不是你,恐怕我真的要命丧黄泉了。
事情似乎越来越复杂了,赶尸家族一向以驱尸赶尸为生,到了这一代怎么还兼职捉僵尸了?
韩家与汪家一向并水不犯河水,就连他韩谦之见到汪毓还得尊称一声老爷子呢!而这个麻烦竟然直接就和汪家的传人汪垠闹得鱼死网破了?
不知道现在收了他会不会少一点麻烦韩谦之揉了揉发疼的额角。
秦蛰挺不好意思地挠头笑笑“那个,我的玉佩没了……”
韩谦之咕哝地嗯了一声,似乎肖未意识到自己正慢慢步入秦蛰给他挖好的坑。
秦蛰继续笑得谄媚“我也许可能……大概……要吸血。”
“嗯?“
秦蛰无所谓地耸耸肩,把吃光了的血豆腐炒饭往韩谦之面前一推,诚恳地问道。“你手艺不错,还有吗?“
韩谦之颇为无语,这僵尸还真是一点自觉也没有。他忍不住问道“秦蛰,你究竟是谁?“
秦蛰想了想,严肃认真地答道“僵尸王子。”
韩已酉当然不可能让秦蛰在他眼皮底下吸血杀人,思前想后,韩已酉让秦蛰先将玉佩的模样画出来,方便他帮他找回来。
哪知道秦蛰看着他准备的白纸、水笔,勾唇一笑,“可不可以给我换成宣纸和毛笔?我用着上手。”
韩谦之愣了愣,爱看好戏的清明已经极其殷勤地为他换上。
无尘的宣纸上逐渐多了墨的印迹,墨香四散在空气中,泛着沁人心脾的清香。
韩谦之颇为无语地看着秦蛰手下行云流水的笔锋辗转,一块玉佩的模样已然呈现眼前,复杂而烦琐的花纹勾勒在边缘,中间盘踞着一只似兽的神像,虽然只是一幅画,却能感受到一股浩然正气。
“朔雪?!”等韩谦之看清玉佩全貌,失声道,“你怎么会有我们家的玉佩?!”
秦蛰则是一脸无辜,“我怎么知道?这玉从我变成僵尸的那一天就在我身边。”
从秦蛰将玉佩画出来的那刻起,韩已酉就震惊得说不出话了。
自古以玉做六器,以礼天地四方,以苍壁礼天,以黄琮礼地,以青圭礼东方,以赤璋礼南方,以白琥礼西方,以玄璜礼北方,而这朔雪就是由苍璧磨成,因为是祭天的神器,在祭祀的过程中集天地之精华。
韩家将朔雪奉为家传宝物,寓意韩家世代守正辟邪,驱魔除妖如同逆风而上,艰难万险只为还天地一片如雪清净。
千百年来因驱魔除妖而形成的正气汇聚在这块玉上,使这玉蕴含着巨大的力量。不过这块古玉早在年月中辗转遗落,韩家子孙世世代代都在寻找它。
然而,秦蛰说从他变成僵尸的那天起这块玉佩就在身边,而爷爷似乎提到过这块玉早在古时就失传了。
“秦蛰,你多少岁了?”
秦蛰想了想,嫣然一笑。“一千零十九岁。”末了他有点紧张地追问道,“喂,你不会因为我太老就不管我了吧?我不要吸血!也不要吃殡仪馆和医院里奇奇怪怪的东西!”
“你闭嘴!”韩谦之没好气地说道,这件事看命来他不管都不行了。可如今之计,只能先将秦蛰身上的尸性压制住。
韩谦之在地上画出一个八卦阵,而后左右手牵么出三条红绳,默诵誓言。
他咬破手指,从头上扯下气三根头发,以血为精,以发为引,手掌翻飞了一阵来就见一条可系于脖上的红绳出现在掌心。
“这是什么?”
眼尖的清明却捂着嘴巴叫道,“正气绳!”
“什么?”
被韩谦之瞪了一眼的清明有点瑟缩,可仍旧解释道。“你不吸血是因为朔雪的正气压制住了你的尸性,而我哥因为多年降妖除魔,正气早已融入他的骨血。以他的修为虽不可保你一世,但却能用三十年阳寿换你三十天的安生。”
秦蛰瞪着大眼睛拒绝道,“我不干!”
韩谦之啧了一声,“秦蛰,你千万别觉得我是为你,我这个人呢很自私的,我只是想找到朔雪而已,所以不要觉得内疚。而且,正气绳也是有副作用的。”
“什么副作用?”
清明插嘴道,“如果三十天后,正气绳断了,又没有办法找回朔雪压制你的尸性,你就会陷入疯魔,变成见人就咬的疯僵尸。”
“到那个时候……”韩谦之补充道,盯着秦蛰的眼睛,“我一定会收了你。”
韩谦之捧着红绳走向秦蛰,一下子没有了三十年阳寿的韩已酉看起来有些苍白和虚弱,秦蛰怔怔地看着靠近自己的韩谦之,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和手中红得快要滴出血来的正气绳,不自觉地便退了一步。
秦蛰低头,碎长的刘海遮住眉眼,似是要刺进眼里,他的模样是沉静到骨子里的,似冰一般冷清易碎。
韩谦之看不见他的表情,却能感觉到他的忐忑和不安。
“为什么?”秦蛰的声音细碎得几乎零落,“我们不过刚刚认识,你就愿意给我三十年的命?"
韩谦之无所谓地笑笑,“书上说我能活到一百多岁呢,不过三十年而已,反正我也不知道那么老的时候我还能做什么。再说了,这一个月的正气绳也不是白给你的,你还要帮我一起把朔雪找回来。”
秦蛰猛地抬起头,吓了韩谦之一大跳,他凶恶地从韩谦之手中抢过正气绳自己系在脖子上,而后揪着韩谦之的衣领粗声粗气道。
“我不要欠你的人情!我帮你找回玉佩之后我们就两清!还有,我不管你有没有失去三十年的阳寿,从今天开始你能活到一百岁绝对不准在九十九岁的时候死掉!你听见没有!”
韩谦之失语,良久才点了点头。
若问新世纪好男人韩谦之最喜欢的时刻,一定是在一个晴天的上午九点,坐在阳台上边晒太阳边喝咖啡或者大扫除晒衣服。
但总之不是带着一只把自己打扮得像朵喇叭花似的搔首弄姿的僵尸在看起来就很森严很恐怖的汪家门口做讨债状。
门里的汪垠面色阴郁地看着秦蛰,秦蛰毫不示弱地回瞪回去。
暂时被排挤在波涛汹涌外的韩谦之得以寻个空闲打量汪垠,未及弱冠的少年,分明还是青涩的面容却满是与年龄不符的暴戾阴鸷。
“家主有请二位,入屋详谈。”
韩谦之摸了摸后脑勺,心想如果二位这两个字不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可能会更有说服力些。
汪家是古式四合院的建筑,韩秦二人单单从正门走到主厅前前后后竟也花了好几分钟的时间。
汪家家主汪毓笑眯眯地注视着他们,像早知他们会来似的。
汪毓先是客套地赞赏了一下韩谦之,又转头望向秦蛰,卸下长者威严,竟换上一副乐呵呵的笑脸,“秦蛰,好久不见,你可还好?”
韩谦之暗自咋舌汪毓对秦蛰的亲密,秦蛰白眼一翻。“好什么好,我差点栽在你孙子手上!你还敢问我好不好?实话说了吧你怎么可能不知道汪垠对我下手!汪毓你这只老狐狸!”
一句话刚出口就见堂上众人脸色大变,汪垠就差没再冲上来杀个你死我活。
好在汪毓并不在意,还是笑眯眯的模样一脸的事不关己道,“垠儿伤你我也是事后才知,不过我辈既为赶尸人,那垠儿伤你也在情理之中。”
“汪老爷子,你们有你们的原些则,我们当然不能插手。不过,汪贤弟拿走的那块玉佩可否归还?晚辈也是近日才知,那玉佩是我韩家多年前失传的宝玉朔雪。”
汪垠却针锋相对的驳斥道,“你胡说!那玉佩发是我从秦蛰身上拿的,怎么就成了你们韩家的了!你们分明就是一伙的,亏你还是天师,竟然助纣为虐!”
汪毓沉吟一阵,吩咐心不甘情不愿的汪垠去取体来玉佩。
汪垠虽然面有不甘,可不多时还是手持一块古玉款步出来。
韩谦之忽然有种难以言语的奇妙感觉,一种神秘而强大的力量慢慢席卷在他周围,仿佛那就是冥冥中来自世传的指引。
韩谦之细细瞧那玉,只见那玉晶莹剔透,色泽圆润,好像那天山之雪,不融不化,永世润泽,玉上烦琐的纹路确如秦蛰所画的一般,兽形的神像盘踞于上,仰天伏地,孤傲地在混沌的浊世中守护着人间的清明。
正气如祥云一般笼罩下来,让目睹那玉模样的人感觉到心旷神怡的温厚和源源不断的正气。
汪毓问道,“这玉是从秦蛰身上所得,若要归还,于情于理似乎都要还给秦蛰,而并非韩家。更何况,贤侄也不能拿出什么有力的证据证明这就是韩家的东西。”